第一章 人道演义

抑，在夹菜看向老人的一瞬间，那种错觉又产生了，不由又是一怔。

    “青云，你怎么了？”看着呆呆出神的青年，老人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

    “没什么，没什么。”青年回过神来，连忙夹菜往嘴里送，借机掩盖。

    “青云，道由心生，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说出来吧。”

    老人放下碗筷，静静的等待青年回答。

    青年不知如何回答，面色难堪。老人是青云的父亲，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

    他看到老人灵魂出体，这是即将死去的征兆。难道，要让他亲口说：爸，我看到你即将死去？

    这话，青年说不出口。

    但是老人此时的态度，摆明了刨根问底。

    青年沉寂了一会，眼神忧郁的看向老人，一字一顿。

    “爸，我最近老是产生一种错觉，看见你灵魂出体，越飞越高。”

    话音落下，老人沉默了许久。

    青年感觉气氛不对，心里越加恐慌，皱着眉头追问：“爸，这只是错觉，一定不是真的！”

    老人见青年越来越激动，严肃的盯着他说道。

    “青云，你的感觉没错，我确实时日无多了。”

    “我们安阳观传承悠久，到你这已是二十一代。既然你能看出我灵魂离体，说明你已成功踏入道境。”

    “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也算是学有所成。我死之后，你要潜心修道，造福百姓。”

    老人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堆话，脸色红润，压根不像即将离世之人。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像外表这般硬朗。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人活了六十五岁，已是他的大限。

    “爸，你还年轻，不会死的。”青年十分惶恐，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上个月替阿辉死去的爷爷作法，他老人家的身体比你还差，都活了七十多岁。”

    老人呵呵笑道：“我的身体我自然清楚，我们修道之人，循规自然，人老病死早已看透。”

    “你下山去青阳村的志平叔叔家吧，我给你留了一笔存款，应该够你讨个媳妇。”

    “至于道观，难以再现祖上的辉煌。眼下你应该以成家立业为重，若有机会，寻个好点的苗子，把道教这点微末本领传承下去。”

    说完，老人便从木床地下一间暗格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他毕生积蓄。

    “爸，我不要，你不会死的，我哪也不去。”

    青年表情呆滞，沮丧的摇着脑袋。

    “听话！”老人一声厉喝，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从小就跟了我，在这山沟沟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是我一己私心，硬要将衣钵传授给你。”

    “拿着这些钱下山吧，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老人硬是把钱塞到青年手里，目光坚韧，不容置疑。

    “我不走，就算你真的要死了，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从小到大，青年从未反抗过老人。而今天，面对老人的命令，青年却十分固执。

    “你要不下山，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老人闻言勃然大怒，拿起身边的一把铜钱剑，对准脖子以死威胁。

    ......

    青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道观。

    他姓李，名青云，随了老爷子的姓。

    自打记事起，李青云便生活在道观里面，是老爷子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养育成人。后来李青云渐渐长大，明白事理，也慢慢知道了他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毕竟两人相差了四十来岁，而且李青云从未见过母亲。

    但是作为一个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李青云从小就十分懂事。老爷子为了留下衣钵，每天给李青云安排了繁重的任务。所以李青云的童年十分枯燥，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他没上过学，识文断字都是老爷子教他的。

    其实老爷子就是一位道士，十里八乡若是哪户人家死了人，就会找上山来，花钱请老爷子下山做法事。

    别以为道士仅仅只是替死人渡魂作法而已，其实道士要学的本领十分广泛。道教五术：山丶医丶命丶相丶卜，只有全部融汇贯通，才能真正称得上道士。

    至少，李青云跟了老爷子二十多年，以他现在的本领，连入门都谈不上。

    踩在石阶上的灰草上，李青云眼眸通红，他第一次见到老爷子发了如此大的火气。

    李青云跟随老爷子修道，看淡红尘，心循自然。可是突然间，老爷子说他时日无多，不久后即将离世。这对李青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时难以接受。

    道法自然，天命不可违。

    此时的李青云只想陪在老爷子身边，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可是，老爷子却将他逼下了山，希望李青云好好生活，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