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人问了一圈,最后,童嬷嬷才道,“……你爹,还好吧?”
提到亲爹,王勤皱眉,“……他让老太太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童嬷嬷吃了一惊,急道,“他又闯什么祸了?你说他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懂事!”
王勤见她着急,赶紧道,“老太太就是怕他闯了祸,给咱们娘俩脸上抹黑,才特意叫人把他看管起来,省得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惹是生非连累人。”
童嬷嬷听着这话音不对,她早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不靠谱的,这么些年了,就放任自家儿子养在别人家,虽说这个“别人”是她娘家人,可到底没有做到一个亲爹应该做的事。
看着儿子神色,童嬷嬷下意识的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王勤见亲娘神情苦涩,他年纪渐长,经了些事,能猜得出来童氏在唐家的日子不好过,就不忍心叫亲娘再难过,就道,“没,没有了。”他迟疑了一下,到底心里不愿亲娘太过辛苦,便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念头问出了口,“娘,你……要不跟我回去吧?我如今也能挣钱了,我给你养老,总好过在这儿伺候人。”
童嬷嬷心里一暖,“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不过二姑娘还小,离不得人。”
她看看身后的门,小声道,“这边儿的太太把二姑娘看做眼中钉一般,没事儿还要磋磨磋磨,我就是想要你孝顺,也得等二姑娘找个好人家顺利出嫁了再说……何况,你能得了这样的好差事,跟在老管事身边学本事,恐怕也是因我伺候二姑娘,咱们母子不得相聚的缘故。”
见儿子沉默不语,她道,“你不要怨老太太她们,我自从离了你,心里就跟剜掉了肉似的,我看着二姑娘就想到了你,二姑娘还吃奶的时候就没了娘,我又受了临终托付,无论如何也要伺候她平安长大,只是亏欠了你。”
“我知道,从小姨就告诉了我了,娘是忠心服侍主子的,前几年我姨父在外头出了差错丢了货,要被抹了差事,还是姨托了管事妈妈在太太跟前提起了娘和我,才保住了差事。”
这事童嬷嬷根本不知道,忙问起缘故。
王勤就将这几年自己在姨家和铺子里的事说了说,却只将好的细细讲了,那些难处却一带而过。
童嬷嬷是个老实人不假,却不傻,听着儿子的讲述,虽然知道他姨和姨父都是厚道人,也明白到底是两姓人,住在一起多少要受些委屈,去了铺子当学徒就更苦了,早起晚睡下仆似的伺候师傅,而更让她忧心的却是在儿子的言语中一句也没提过他爹。
时候不早了,老管事从唐辎的书房告辞出来,王勤也只得和亲娘告别,童嬷嬷赶紧往他手里塞了个布荷包,“这些碎银你留着花,平时也别太省了,该请人吃饭的时候不能小气。”
王勤本待不要,可想到亲娘的心意,自己不收,她又该担心了,而且这会儿院子里人多,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也不好,就接下了,“您放心,我跟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管事也挺照顾我的。”
童嬷嬷送走了儿子,回到曼春的院子,意外见到了故人,只是年深日久,竟有些不敢相认。
“您是……晁嬷嬷?!”
童嬷嬷可真是太诧异了,晁嬷嬷一直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算来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次竟也来了!刚才她没听儿子说起,是以根本就没想到。
晁嬷嬷笑呵呵的还了礼,“没想到我来了吧?”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童嬷嬷随手把东西放在一边,就去扶她,请她上座,晁嬷嬷不肯,还是坐在了曼春的下首。
童嬷嬷又跟曼春说道,“二姑娘,晁嬷嬷可是奶过你姨娘的。”
曼春一听,这在长辈身边伺候的人和生母的奶娘相比,又不算什么了,这位晁嬷嬷可算得上半个自家人了,就赶紧起身福身,“之前我不知道,倒是我怠慢了。”
晁嬷嬷离得近,一把就托住了她,“姑娘折煞我了。”
童嬷嬷给晁嬷嬷重新上了茶,才在晁嬷嬷身旁坐下,“家里老太太、各位老爷、太太、爷和姑娘们可都好?”
“好,都好,就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如从前那么爱发火了。”
晁嬷嬷说的俏皮,童嬷嬷也乐了,“没病没灾的,随她老人家愿意呗。”
说了会儿话,晁嬷嬷就告辞了,曼春要留她吃饭,晁嬷嬷也婉拒了,对曼春道,“我好久没和你家嬷嬷说话了,姑娘容情让她送送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