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村民大会很热闹,全村男女老少几乎都参加了,有好几百人。好多村民都拿着小马扎,在开会现场坐在马扎上。革委会的正主任来了,那个和宋福禄谈话的副主任主持村民大会。他一开场就说,宋福禄是法国老华侨,这次回国探亲带来了好多有价值的消息。他们今天举行这次村民大会,就是为了让村民畅所欲言,分析国内外的大事,认清形势,把握方向。
宋福禄小声问坐在身旁的岳父,“认清形势,把握方向”是什么意思。岳父说,他就听人家说,不要乱说话。
之后,那个副主任请革委会正主任讲话。
正主任清了清嗓子说,他听说宋福禄这次回国探亲,主要是为了从村里招聘厨师到法国干活,对此,革委会做了一些调研工作,在这次村民大会上要说道说道这件事。大家要摆事实讲道理,把一些带有方向性的问题搞清楚。
宋福禄感觉有点不对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革委会正副主任不再管他叫宋先生,而直呼其名;另外从他们的言谈举止看,他们好像要处理一件严肃的大事一样。他注意到岳父脸色变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副主任指着一个村民说:“刘大墩,你来说说吧。你不是想去法国当厨师吗?你说说你现在的真实想法,给大家提一个醒。”
宋福禄认出了那个叫刘大墩的人,那人就是在他岳父家挑头闹事的人。
刘大墩说,他起初和其他村民一样,以为到法国就能挣到大钱,但这次听宋福禄说,他们要在法国白干3-5年,期间一分钱工资都没有,他才感觉上当受骗了,所以他拒绝到法国去,并和宋福禄争论了好半天,但什么结果都没有。他希望革委会给他做主,维护他的正当权利。
宋福禄想站起来反驳刘大墩,岳父按住了他,悄悄说在村民大会上他不能随便说话,等革委会的人让他说话时,他再说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着又一个妇女站起来说,宋福禄这次来招人,硬要拆散他们夫妻,说他们夫妻两人中只能有一个人去法国;她不同意,和宋福禄辩论,宋福禄却说将来让他们夫妻团聚,但现在不行,两人必须分开。
那个妇女话锋一转,义愤填膺地说:“你们说,这是不是拆散我们家庭啊?我们两口子要去给他干活,他居然都不同意,他这是安得什么心?我算看透了:着资本主义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会剥削人,不会干别的事!”
村民大会急转直下,变成了批判大会。
一个人站起来说:“宋福禄这次来村里招人,说白了就是来招工。招工我们听说过,但是招工不付钱,从古至今,我们没听说过。我今天要让他回答我:他招工凭什么不付工钱?他难道是给鬼子招劳工吗?现在是新社会,人民群众当家作主了,他不在法国招工,大老远跑到我们这儿招劳工,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是不是以为我们没饭吃,想到法国去吃资本家的残羹剩饭啊?”
宋福禄忍不住站起来说:“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你坐下!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副主任板起面孔说,“过一会儿我们会给你机会说话的。二愣子,该你说了。”
二楞站起来说,他虽然是梁晓秀家的远房亲戚,但他不护短,他这次要说实话。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半天,别人都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副主任急了,说:“二楞,我问,你回答。”
二楞说:“行,主任,你问吧。”
“你给宋福禄干活,你愿不愿意?”
“起初愿意,现在不愿意。”
“为什么起初愿意,现在不愿意了?”
“我原来以为能拿到工钱,后来听他说一分钱都没有,我就不愿意了。我凭什么给他白白干活呢?他这是剥削我,我不能上这个当。他说以后会帮我在法国开一家中餐馆,我看那是骗人的话。以后是什么时候?他说3-5年。3、5年后的事,谁能说清楚?那时他的饭馆黄了,谁来管我?我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找谁去说理?我还不得乖乖回国?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我多亏没上他的当;我要真去了法国,我可就掉进了苦海呀。”
副主任鼓动二楞说:“二楞,你说的很好,你的觉悟提高得很快。”
宋福禄实在忍不住,他又站起来说:“主任,我来说两句。二楞说的不是事实,请你让我解释一下。”
“还不到时候,你急什么?”
“他们说的有出入,我想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样大家就不会埋怨我。”
正主任这时插话说,那就让宋福禄说说,由副主任继续主持,随时可以向宋福禄提问;村民也可以当场提出疑问,他必须回答问题。
宋福禄站起来说:“首先,我想说明一点:我这次回国不是像有些村民说的,是为了剥削他们才来招聘厨师的;我是为了改善村民的生活而招聘厨师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人勤劳肯干,我们只要在法国奋斗几年,我们就能改善生活质量,我们就…”
还没等宋福禄把话讲完,副主任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打住,打住!宋福禄,你不要在这里再蛊惑人心了!说得多好听,要改善村民的生活?你想让村民都吃法国的面包、奶酪、火腿,还有那个什么沙拉呀?不开工钱怎么改善生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那点损招儿就被群众识破了。今天叫你来,就是给你开一个批判大会,狠狠批判你,揭穿你的鬼把戏,把你肮脏的资产阶级思想和生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广大人民群众都接受一次深刻阶级教育,认清资产阶级的丑恶嘴脸。”
正主任这时和副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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