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鸿儒在当地颇有名声。他们与一个外乡的臭铁匠辩论,引来不少人围观。大家纷纷当然支持这些名儒。朱鸿藻见了群众的呼声,不由精神大振,引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证明人民挣钱之不易,不能就捐了打仗。
“是呀,李公垂说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三横见状一笑,也起身来到门外,用手一指姓洪的,道:
“方才我请那位算帐,他不会。看来这位会。”他又一指摇头晃脑的朱鸿藻。
“可惜算错了。诸位父老可知,每年大宋对金人的上贡钱,是两三倍于军费的吗?再者一说,诸位父老乡亲有田可耕种,有房可安寝,乃是另有他人拼性命浴血疆场,着铁甲五更寒天,才保卫了这方土地。不然,金人的铁骑,早已踏上西湖苏白二堤了。”
王铁匠有理有据,思路清楚,口若悬河。真是当铁匠当久了,说话都带铜铁之声。这还不算,这唐诗作者李绅字公垂,他连这个都脱口而出。小林子一旁听了,不禁太佩服了。在华山时,也没听说这小师哥肚子有多少墨水,怎如岳飞张宪等光芒太盛。
没想到,她这个横哥真不白给,句句说到点子上。林召英这就放心了。嘿嘿,别说就眼前这四颗瘪头烂蒜,再拱上几个呲牙的,他也不是个呀。
另一边,众人听后,议论纷纷。尚有不服者,但声音明显不如以前那么大了。
此时宋耕余却又缓过劲来。上前一步说:
“国运也好,税赋也罢,尽皆由天定,半点不由人。此乃天机,汝之凡夫俗子安敢妄议天数?”
王三横一听,知这伙所谓大儒理屈词穷,来玄的了。他不禁反唇相讥道:
“天数难定,就是要金人灭宋,而宋人认命,束手就擒,引颈受戮不成?”
他这句话,把围观的人都听得瞪了眼。
“天数天命,皆可由卦而卜之。我月来求卦,皆言岳鹏举若除,宋金便得以交好,可免刀兵血光之灾!”宋耕余在强词夺理,说得吐沫横飞。
他心想,九天八卦,阴阳五行,此等天机神妙,我不由你个铁匠不服。
“这位先生所习何卦,不妨众人前面显示显示。”王三横就听不得这种招摇撞骗之徒。
宋耕余继续忽悠,以为这可难住了王三横,摇头晃脑道:
“何卦何言,你一个区区打铁的,也知道星相占卜?令人笑掉大牙。告诉你,我今日方有一卦,卦底‘上九,潜龙勿用’!什么意思?就是不宜用兵嘛!”
“卦有八相,势分阴阳。如今三伏天大暑酷热,这位却用阴卦,也幸亏在场诸位大牙还结实!”王三横怎么给他这个机会?立马讥讽道。
“卦理分阴阳不错。但卦文乃五行八卦,焉有阴阳?”宋耕余不由底气不足,以攻为守,问道。
“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请问何者为道,何者为一?“三横谙熟《梅花易数》,岂能听姓宋的胡说八道?
他记得师父曾说,
“华山所学者。最没用的是卦理。世间万事,均不能靠占卜而预知未来。而最有用的,又是卦理。八卦作为一种思想方法,是数——即一二三四等,与形——即卦象的结合。吾人思想分析,心中无数无形,多分析不到家。”
那姓宋的大儒,平时骗吃骗喝,其实哪有真学问?听了王三横发问,便结巴了。
“那你又如何作答,我等愿闻其详。”洪际元见狐朋狗友吃瘪,赶紧又插言,他不信一个打铁的,竟有这么大学问。
“假如你是道,你照照镜子,镜子里的像乃为一者。可怜你不是道。得道之人岂可自私与如尔等屑小?如此自私,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三横道,
“那一生二,二为阴阳。此为所有卦文的至理基石。问卜打卦不参阴阳者,岂不是挑衅各位的大牙是否大笑也笑不下来?”
王三横言罢,双眸直视姓宋的。
宋耕余将头低下,连忙回避这逼人目光。
另外三儒也感叹学到用时方恨少,在三横面前竟无言以对了。
“就是他!就是他!满口胡言,乔装铁匠骗人。”这时,人群有人高叫。原来来了一队官兵。
“这位,我就是铁匠,难道有假?”王三横对喊话的人道。
“区区一个臭打铁的,焉能出口成章?此人定然有诈,官爷快将其拿下。”徐精武跳着脚道。
“对,对,此人惑乱民心,必将其拿下!”宋耕余耗子眼瞪得滴溜圆,尖声高叫。
“好,既然诸位乡绅指证,料他定是奸人不假。左右!给我放箭,射死这个奸人。”官兵首领看来是练过的,见三横说话归说话,丁字步站桩,下盘稳建。一看这就知是个回家子。遂叫手下放箭。
当场,便有三人,不分青红皂白,恶狠狠提弓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