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置办了一些日常用品。
下午的时候杜君浩过来接路希,路希瞬间从沉稳大哥哥变成了赖了吧唧的小崽子,跟他爸嬉皮笑脸,撒娇卖萌,虽然这个过程是背着钱宁进行的,但钱宁还是发现了路希的用意,他这好友想把他弄到家里去住几天。
看着脾气硬的跟石头似的杜君浩被儿子磨的哭笑不得,几次伸手拎他耳朵又舍不得使劲儿,钱宁都快崩不住笑了。
不过最后路希还是没能达成所愿,倒不是杜君浩不同意,而是钱宁不想去打扰人家的生活,路希已经帮他够多了。
钱宁酒后失态也失忆,但他能从路希的态度判断出来,自己大概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路希担心张天琪找他麻烦,他自己倒是没有太大感觉,他的生活,甚至他的人生已经毁的面目全非了,最后一搏也没搏出一个机会,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个死,他说自己怕死,其实他不怕,人活的都没个人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钱宁换了住处,却没有躲起来,他依旧去学校上课,依旧遭受着同学的议论鄙夷,生活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活着就是熬时间,日复一日的煎熬着承受着,等待着张天琪的报复或者下一个幸与不幸。
这个夏天异常闷热,连冒出的汗水都粘腻的如同虫子一样,在身体上蠕动爬行,无法干干脆脆的淌下来,钱宁摘下汗湿了一圈的棒球帽,在身前煽着风,晃晃悠悠的公交车里十年如一日的闷热拥挤,站在钱宁左侧的年轻女孩用带着香味的手帕纸捂着口鼻,对上钱宁无意瞥来的视线,居然红了香腮,钱宁移开视线,漠然的看着窗外。
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狠狠的得罪了张天琪的自己竟然安安稳稳到现在,没被打击报复,没被抓到哪个暗巷或者地下室里拳打脚踢,张天琪就像忽然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距离杜家旧居最近的车站步行也要二十分钟,钱宁进门时T恤都快湿透了,他招呼着“小歪,我回来了。”扒了外衣外裤,都没等钱小歪从卧室出来他已经奔进了浴室。
正酣畅淋漓的冲着冷水澡,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钱宁关了水,用浴巾在腰间一围去了客厅。
“吃午饭了吗?”电话那端的人语速不紧不慢,一副闲聊的口吻。
“没呢,在洗澡,有事?”钱宁一手扯着浴巾一手拿着电话折回浴室。
路希道:“也不算有事,就是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陪你玩,你没事别来我这了。”
钱宁一愣,随后问:“忙什么?”
路希“哎哟”一声轻叫,埋怨的咕哝:“干嘛啊?”
给了儿子一个脑瓜崩儿的杜君浩淡声道:“有话直说。”
“不想提他,破坏心情。”路希揉着后脑勺哼哼了两声,到底还是直说了,昨晚出来遛狗的时候,他看到张天琪了,那厮又搬到水岸河亭住了,路希怕钱宁过来撞上他,提前给钱宁报个信儿。
钱宁听了静了几秒,应道:“知道了。”
路希不放心的说:“有事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打,不然揍你。”
“嗯,放心吧。”钱宁觉的好友那嘱咐小孩儿的语气有点好笑,“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不知道轻重缓急?”
路希哼哼:“知道个毛线球儿,你就会憋着,啊,爸,你干嘛又弹我?”
杜君浩:“罗嗦。”
为了让好友少挨两个脑瓜崩儿,钱宁这边先挂了电话,他心不盲眼不瞎的,哪能看不出那对父子之间的微妙小电流和那个当爹的对儿强大的接近实体化的独占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