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琛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抬头。
十几层的高度,在这样地上霓虹溢彩高处黑灯瞎火的距离,就算有人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是男是女都未必分的清,但也就是这一眼,顾裴琛却脑子嗡的一声,惊出一身冷汗。
是童欣雅!
没错,就是她!
哪怕隔着黑灯瞎火的距离,哪怕只是一道隐约模糊的影子,但是顾裴琛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顾裴琛伸手又是一拽,这会儿抓到个衣着骚包的伪娘小伙子,连人五官都没看清就急切问,“天台怎么上去?”
伪娘小伙子愣了愣,“没有电梯,蓝焰后门出去有条暗巷,那里有个安全通道的门,进去直接爬楼梯上去。”
顾裴琛松开小伙子衣襟,望了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蓝焰大门,脑子急转之下,想起附近就有一条通向蓝焰后门的巷子,当即毫不迟疑掉头就跑。然而还不等他跑远,楼顶童欣雅带着哭腔的哭声就随着扩音喇叭四散开来。
围观群众皆是一怔。
当即就有人吐槽,“这自杀还必备扩音喇叭,逗比呢!”
而顾裴琛也蓦然停住了脚步,怔然的回身抬头。
“顾裴琛!”童欣雅带着哭腔的喊声随着扩音喇叭的张力下震撼的破空入耳,“顾裴琛!”
在场原本吐槽的群众都被这凄厉悲恸的两声嘶喊给震慑住了,一个个仰头瞪眼成了傻逼风景线。
“顾裴琛,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死才能恕罪,那我为什么要活着?!”童欣雅的哭喊一声比一声高亢,甚至有些破嗓,夹杂着扩音喇叭兹兹的电流声,堪比磨砂过耳般瘆人,这儿倒是话音流畅,听不出醉酒的大舌头了,“你为什么好救我?难道你觉得死都不足以恕罪,只有活着受折磨才甘心吗?!顾裴琛你好残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顾裴琛听着那声声死后,脸色阴沉的可怕,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提着的心却放了下来。如果一个人真的生无可恋,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死’,还准备扩音喇叭,看来是知道自己会来,特意使出的逼迫伎俩。
顾裴琛闭了闭眼,只觉眼前的童欣雅很陌生,可记忆倒带,看到的却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狰狞扭曲的血腥画面,以及父母的灵堂,而那张曾经以为深刻记忆的脸却被血雾遮挡的面目全非。
到了这一刻,听着童欣雅的控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多年来的执念坚持,的确是对父母惨死的不忿,还有被童家余孽绑架时,童欣雅脑袋上那偏离一击炸开的血雾,都成了他心里狰狞凶残的魔鬼。父母惨死,别人都知道那是两条年轻的生命,只有他知道,那是三条命,因为那个时候,妈妈肚子里刚有了个三个月大的小生命!
他曾一度发疯到性情大变,令人生畏胆寒,甚至还因为找个权威的心理医生。他那时都只当所有的扭曲是因为对童家的血海深仇,却从来没正视过那仇恨早就发展成了迁怒,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把无处宣泄的仇恨迁怒了,迁怒到了当时因救自己而成了植物人的童欣雅身上。
只是这一份迁怒从一开始就扭曲变形,起源不过是童欣雅那挺身一挡,子弹穿透的一刻。因为满心的仇恨爆发的最佳时机,再次梗死胸腔,发不出咽不下。
他不想童欣雅咽下那口气,哪怕是看她无知无觉的躺着,是执念和迁怒的支撑,而最初的爱情,却早在这种执念的磋磨下不知不觉消磨殆尽而不自知。
甚至在发现爱上安恬时,那种移情别恋的无奈还让他一度觉得羞愧,而这一刻他才彻底的醒悟。
天台上,童欣雅的嘶喊还在继续,伴随着扩音喇叭的电流杂音,绝望穿透人心。
“顾裴琛!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让我活着却爱而不得,眼睁睁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伤心绝望,我做不到!那样的惩罚太重太残酷,我情愿现在就以死谢罪!来生,如果还有来生的话,就让我们彻底做对陌生人,再也别见!”
几乎是童欣雅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呈抛物线从夜空中流星般急速滑落。
众人见状,皆是啊的发出一声惊叫,胆小的甚至已经双手捂住了脸。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扩音喇叭碎裂在人们急遽退让出的一块空地上,死无全尸。
“……卧槽!”
等人们半晌回过劲儿来定睛往地上一看,没有预料中的脑袋开花骨头支棱,慢半拍的卧槽声此起彼伏。大多人声音还发抖,显然是惊魂未定。
有人已经开始骂开了,“神经病吧,大晚上的闹这样!以为自己恐怖片女主角呢!靠!就这作性,特地典型一只假白莲真绿茶婊!”
“这里是什么地方,酒吧一条街,不用想也知道,这货是喝了酒发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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