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累了。”颜墨梵不理会萧煦生的愤怒,要怎么想是他的事。
博婉玳在萧煦生与寒暮雪走出昭阳宫时,就已得知今日君侍们向凤后请安的全部言行。
她今早便在颜墨梵的宫侍中安了眼线,颜墨梵入宫之前,她就有听说过他苛责母家后院的“恶男”传言,但之前后宫主位只有凤后一人,博婉玳便没有这么做,可是现在宫内多了其他君侍,加上昨日他又给生儿下马威,博婉玳自然要避免颜墨梵这个“恶男”又象在颜府一样的刁难她的君侍们。
博婉玳派去的人手做的事也很简单,只要在各宫君侍与凤后有接触时,留意他们的言行,随时禀报,一旦凤后有苛责君侍的行为,就必让他好看。
可是今日她找不出颜墨梵只言片语的错处,他竟然口口声声列祖列宗,看来生儿这遍宫规是跑不掉,连她自己也插不上手了,否则便成了昏聩不明的昏君。
博婉玳目光一冷,她昨日本想,既然那颜家嫡子已经是自己的凤后,而后宫总归需要安定,自己才更能有精力投入到朝堂的政事之中,也不好长期冷着凤后,准备近日到昭阳宫一趟。
但他竟如此不识实务,竟敢用宫规拿捏生儿,又无视自己的警言,那自己何不也用宫规教训教训他一番,顺便再冷他一段。
“凤后此时何在?”博婉玳脸色沉静的问那宫侍。
“回陛下,凤后此时已起驾前往奉先殿。”宫侍恭敬的回话道。
博婉玳冷笑,躲在奉先殿就能安然无恙吗?朕倒要看看你天天在那里做些什么,若是发现对先皇半点不敬,必让你好看。
博婉玳猜想,他一个人在奉先殿,不可能时时都规矩得跪拜,为先皇供檀香、烧冥钱、奉香茗,必有疏忽的时候,只要被自己逮住有半点错处,那今日他对生儿说的话,自己便可原原本本的还他。
博婉玳一眼厉色,沉着脸起驾奉先殿。
颜墨梵身着丧服跪在先皇灵柩之前,面色平静淡然,手中一张张缓缓得烧着纸钱,头上只用块白布当作发冠,以白色丝带定冠,任那长丝带在身后随风起舞。
前几日刚刚来奉先殿时,他还因要与这灵柩独处而胆颤,如今对着这灵柩,已无一丝惧意,只这么看似虔诚的跪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博婉玳深知若凤后知道自己来了,定会装作对先皇、对她十分恭敬的样子,她不想给凤后任何伪装的机会。
下了辇,便让宫侍们全部在奉先殿的双凤白玉百步阶下伺候,不准任何人向内通报,眯着眼,带着一脸威严,满眼厉色,只身走上白玉阶,遣退奉先殿外所有宫侍,自己立于殿门处环视殿内。
日光普洒于殿内,奉先殿雄伟威严,层层白幔,殿中央巨大的‘奠’字前摆放着先皇的灵柩及灵位,燃着三柱明黄色檀香。
一袭素白跪在先皇灵柩左前方,在日光下泛着皎洁而无暇的光,他跪姿秀逸孤傲,动作淡然清雅,白色丝带在身后飘舞,更显飘逸出尘。
是他。仅此一眼,博婉玳认得,这道身影,便是她曾为之惊叹,为之婉惜,以为已是她人夫的白色身影。不想竟这般跪在大殿之内。
他低着头,火光若隐若现得在他眉眼处跳动,只见他侧面鼻梁直挺,眼眸清秀,眉角微蹙,那唇比常人略显单薄,宛若冬日飞雪般清冷凝重的令人却步。
颜墨梵感觉到殿门口有人,但只当是服伺的宫侍,不作多想,更没有转身张望,一心思想着昨日母亲的那封家书。他此刻只想怎么才能见到父亲,知道父亲是否安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颜墨梵抬头望向灵堂前那巨大的纯金香炉,三柱明黄色檀香即将燃尽,缓缓起身,揉揉略显发麻的双膝,走向前又点燃三柱檀香,恭敬的插入炉内,遂而继续跪回原处,继续低头烧着纸钱,仿佛周遭一切都是虚无,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头,看向先皇灵牌,眼角、嘴角上扬,如春日暖阳,若夏日繁花。
“传本宫懿旨,令从三品以上诰命于四月初二,先皇三七之日入宫,于奉先殿为先皇服丧哭灵。”颜墨梵微笑着凝视着灵牌下令,声如碎玉般清亮。
良久,无人应答,颜墨梵这才转身向殿门处望去,殿门处空无一人。
莫非刚才是禄儿?颜墨梵心里嘀咕:应就是他了,只有他急躁些,兴许已去传旨了。
“来人。”颜墨梵向外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殿外值守的人呢?刚才奉先殿门口处,立着得是人是鬼?
颜墨梵颤颤得慢慢转头,抬眼瞄向先皇灵位,眼中微闪波澜,背上泛出香汗,这晴天白日的,应该不可能闹鬼吧。
第44章不好相处
颜墨梵昨日还想以代陛下尽孝,为先皇守灵为名,在这奉先殿后殿宿上几晚,那样不论陛下是否有打算雨露均沾,自己都能躲上几日,冷静下来,想想今后该如何与陛下相处,总这么参商不见,也不是办法,自已终归已经是她的夫。
可是每当他想起十皇子落水之事,就怕极了见坤平帝,而每当他想起颜景静过继给父亲当嫡女之事,又恨极了坤平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个人。
当年在寒春池旁,因多喝了酒,恍惚中看过一个嘴边流满鲜血的鬼脸,待他病好后,才得知,十皇子落水那晚,是边吃着冰糖葫芦边跑出殿去的,是他因醉酒眼花加上几乎没有什么光线而看错,误把十皇子当成了鬼。
这件事,让他一直内疚到现在,又不敢对任何人说,之后,他就不太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是殿外的宫侍们哪去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话?
颜墨梵目不转睛的盯着灵堂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不管有没鬼,都不要在这里过宿的好,这里是博家列祖列宗的仙魂所在,这万一……还是出去看看殿外发生了什么事的好。颜墨梵起身,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准备出殿去。
“主子。”这时禄儿和福儿一脸担忧得走了进来。
“你们都哪里去了,本宫喊了半日,也没有一人回话,这种地方,你们想吓死本宫。”颜墨梵见着是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怒意,沉声轻斥道。
“陛下把我们全部遣到石阶下面,等陛下走后,我们才敢上来。”福儿回话道,他一进殿就悄悄打量颜墨梵,见他没事,才安心,陛下冷了主子这么久,今日来奉先殿不但不让宫侍卫通传,还遣走了所有人,他真怕陛下是要责难主子。
“陛下来过?”颜墨梵蹙眉,他有点不敢相信,可是福儿不会骗他。
“是,才刚一个政清宫宫侍过来,陛下才走,可能有什么要事。”福儿很奇怪,陛下来了这么久,主子怎么会不知道?“陛下走前还叫内务府下旨,从三品以上官员及诰命四月初二入宫,为先皇哭灵。”
颜墨梵心中一凛,眸光向奉先殿门口扫去,难道刚才殿门口处的那人是陛下?若是她为什么不进来?呵,可能是觉得有自己在这里碍眼吧,颜墨梵自嘲的一声轻笑。
“都下去吧。”遣走宫侍,颜墨梵又跪下,拾起手边的一叠纸,继续一张张缓慢而温雅的放入火盆,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既然不是鬼,他便安心了,只要父亲能进宫,谁传旨都一样,颜墨梵认为坤平帝刚登基,根基不稳,需要博个孝女的好名声,在殿门口处,听到他说的话,亲自下旨传官员入宫为先皇哭灵,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坤平帝此刻已坐在御书房内,尤谊承上了秦家的奏折。奏折的内容是秦家家主秦悠,认为自己从嫡子出生那年到现在,已戎马生涯十六载,想提出告老……
“陛下,秦家因是乐王外祖,而乐王又作出谋逆之事,虽然先皇未因此事而降罪秦家,可秦悠多少也有些感到自危,故秦悠提出告老。但臣以为此时不宜让秦悠告老,一来秦悠刚入不惑,正值盛年,此时提出告老,为时甚早;二来如今西漠虽因诸王争储,而无心与我朝开战,可是西漠储位定下,这西北疆域怕也还是要有强将镇守方可,而秦家镇守西北五十余载,对西北草原大漠一带地形熟悉,作战经验丰富,若此时让秦悠告老,恐大耀人人自危,请陛下三思。”尤立于御案下方,与坤平帝商议西北之事。
坤平帝沉吟片刻,点点头,提笔在奏折上批上‘不准’二字。
“尤尚书,带朕的口谕给秦悠:秦家一门忠烈,朕心自知,乐王之事与秦氏一族无关,先皇未因此事降罪秦家,朕更是不会。卿既食君之奉,理应担君之忧,固我朝西北边防,告老之事以后休要再提。”坤平帝面色沉静威仪,声色洪亮。“你先回吧。”
“臣告退。”尤谊恭敬的退出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