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与树的情缘

挑食，也不要为了省钱而吃方便面，那东西没有营养。钱不够用，写信给爸，爸给你寄。晚上要早点睡觉，不要熬夜太晚，对眼睛不好。睡觉的时候，不要开着窗户，要盖好被子，不要着了凉”

    “妞妞，呵呵，你走了，咱家一下子空了许多，爸爸还真有点不适应了。回到家，不见了你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总觉的你是在老槐树下等爸。回头跑出门，老槐树下却是空空的。唉，妞妞，你说，爸是不是老了？”

    “妞妞，对了，差点忘记了，还有最重要一点，你有肚子痛的毛病，千万不要吃冷食，切记，切记。”

    站在窗前，目光穿过云层，老槐树又走进了我的视线。树下，父亲微驼的身影静立着，伴着手里燃烧的香烟，牵挂象那袅袅上升的轻烟凝聚在心头。偶尔烟浓了些，不小心呛到了嗓子，父亲猛烈地咳嗽着，直到溶合着对妞妞的思念，流出了眼泪。

    三、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哭再累不张口，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接到母亲的电话，知道父亲病了，一下子慌了神。请了假，匆匆赶到医院透过浸润来苏水味道的玻璃窗，病榻上父亲那腊黄的脸映入我的眼底，心，一下子被恐惧撕咬着，缩成一团。一种莫名的恐慌从窗缝中钻出来，狞狰着，在我耳边狂笑。

    回身，走进父亲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翻开父亲的病历，眼睛掠过前面密密麻麻的检查，直接找到诊断结果：始发性肝癌。不敢相信眼睛，凝睛再看，字迹依然。诊断书旋转着，如一枚枯叶从我手中坠落了。我的心也随之沉到了万丈深渊。

    没有理会医生善意的安慰，脚，机械地挪出医生办公室的门。脑海里一遍一遍复制着那刺眼的5个字，不停地问自己：这是真的么？怎么会是真的呢？父亲才50岁啊，妞妞还没报答完恩情呢，怎么忍心让妞妞从此没有了支柱？

    风夹着雪花迎面吹来，一个激灵我从恍忽中醒来，环顾一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走出了医院大门。

    试了试脸上的泪水，连同悲伤一起掩入心底，对着玻璃整理一下笑容，象小时候那样挺直腰杆，来到病房。

    父亲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是我，一丝欣喜滑过眼角。

    “妞妞，工作忙就不要来了嘛。没什么大事儿的，住几天院就会好的。”

    “爸，你看你，一年到头没个闲时候，如果不是病，你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好了，这下我可要好好陪陪你了。只是，时间长了，不许烦我唠叨啊。呵呵，我又成了你的小尾巴了。”我夸张的嘻笑着，把伤痛隐进剥桔子的指缝里。

    “呵呵，你啊，不是那个一时看不到爸爸就满处找的小尾巴了。你该长大了。”父亲慈爱的看着我，嘴角淡淡的微笑显得特别安祥。

    “当然可以了，我要永远都做你的小尾巴，并且不是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忍不住，扑进父亲的怀里。父亲怜爱地揉着我的头发，却忽略了我满脸无声的泪。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了，有时间，一天也吃不下饭，只能喝一点点水来维持一下虚弱的生命。我也学会了在父亲面前用苦笑代替眼泪，尽管在没有人的时候，我会咬着衣袖恣意地放纵着悲痛。

    一天，刚刚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的父亲突然说，妞妞，这几天爸爸就寻思，等爸病好了，给你做个书柜吧。这样，你那些书就有地方放了。嗯？

    我止住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点了点头。

    天，下雪了，外面不时传来小朋友打雪仗的喧闹声。父亲让我扶着他看看外面的雪景。就在父亲刚要起身望向窗外的时候，一股鲜血从父亲嘴里喷射而出。

    “医生，医生”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楼道，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声嘶力竭的响声是从我的喉咙中发出的。

    暗红的血夹着褐色凝块从我的手指间滴落。泪，早已阻挡不住，顺着面颊蜿蜒而下。

    父亲笑了笑，抬起手，用手指擦了擦我的眼泪：“傻妞妞，不要哭啊，爸爸把病毒全吐出来就会好的。”

    我捧着一手的血，便劲地点着头：“不哭不哭，妞妞不哭，爸爸把所有的病毒都吐出来，妞妞就接爸爸回家。”

    父亲虚弱地倒在了床上，而我再也没了扶他起来的勇气。

    时间一点点吞噬着父亲的意识，父亲已感觉不到我眼泪的冰冷。

    2002年正月13，一个狂风哀鸣的夜，父亲永远地离开了爱他恋他的妞妞。

    亲手把父亲的骨灰埋葬在父亲送我的山头上，抚摸着父亲定格的黑白笑脸，依稀间，我又站在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远处，又传来父亲那亲切的呼唤“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