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姑娘

    鲜族朋友金先生开了个朝鲜风味的饭店，年前年后不停地打电话让我去看看，看啥呀？因为我不吃狗肉，不喜欢吃辣的，这类饭店很少光顾，因此一直拖到现在。现在，他的车就停在楼下，我若不跟他走，他都能把车开上楼。

    “找你来就一件事。”进了他家的饭店后，他正装其事地和我说：“我家来了两个朝鲜姑娘，从吉林那边跑过来的。”

    “你说偷渡不就完啦！”我故意气他说。

    “说正经的！”他显然没心思和我闹笑话，说话有些踌躇，心事重重地说：“听说外地开始清理了。”

    “那又怎样呢？”我有些不解。

    “你是不知道啊！”他一边喊服务员上菜上酒，一边和我讲了起来。

    原来，这几年朝鲜那边灾情严重，老百姓生活太苦了，有不少人越境跑到了我国，开始，我们可能出于同情，管得不严，后来人来得多了，朝鲜那边也不乐意了，管得开始严了。我朋友金先生家里的两个朝鲜姑娘，就是因为吉林那边查得紧才跑到这里来。

    酒喝一半，他把那两个姑娘叫了进来。说实话，鲜族人和北方的汉族、满族、蒙古等民族长相是有区别的。个头普遍不高，眼睛也小，没有太漂亮的也没有太难看的。但是，这两个姑娘和我们鲜族姑娘还是有区别，脸色发黄，目光呆滞，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我看每个人象二十五六岁，金先生告诉我她们才十七岁。

    我有点喝不下去酒了，心里隐隐作疼。我女儿现在正在大学里读书，三千多元的手机带着，一万多元的笔记本电脑玩着，每到换季都要淘汰几套衣服，可这两个孩子呢？

    她们俩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金先生也是让了好几次她们俩才敢站在桌边每人夹了一小口菜吃，吃的时候也是背冲着我。这情景就象皇上身边的宫女，拘谨而小心，满身不自在。

    她们俩出去后，金先生接着对我说，听说跑过来的人被送回去后，有的被就地抢毙，有的投入监狱作苦役。

    “你知道他们怎么带这些人走吗？”话要说完的时候，金先生又嘟囔了一句：“用铁丝穿着每个人的锁骨，成排的往监狱里送。”

    这种说法我在网上看到过，可我不信，网上的东西喜欢炒作，真事是不多的。

    谈论政治是草民的大忌，涉及到国际关系的事情更不能乱说。我一时无语，我向金先生发誓肯定没有喝醉象瘟鸡，是不好说。

    现在的情况明摆着，两个可怜的姑娘属于非法入境，收留他们金先生也犯法，给她们送公安局去后果就不用说了。

    “也许你说的太夸张了吧！”我试图劝金先生，他说的一切又不是他亲眼所见。

    这会儿轮到我这个朋友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中国和朝鲜同属于社会主义国家，建国比我们还早几年，二十多年前常能看到朝鲜电影，那时感觉他们比我们生活要好，现在我们改革开放了二十年，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我去过丹东，每晚九点钟以后我们这边灯火通明，而他们那边则黑漆漆一片，有的说朝鲜缺电，也有的说实行灯火管制。其实，朝鲜的今天完全是自我封闭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经济封锁的结果。否则，朝鲜和韩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说到底是人民创造历史还是英雄创造历史？”我不是没话找话，是想了半天才对我这位朋友说的。然而他根本不理我这茬，象没有我这个客人似的自己启开一瓶啤酒嘴对嘴喝了起来。

    “是人民培养了英雄，然后由英雄创造历史。”我自问自答，也启开一瓶啤酒准备嘴对嘴喝，他却一把抢走了酒瓶子，几乎和我嚷了起来。

    “别英雄狗熊的，你看这事怎么办？”他有些喝多了，眼含着泪水说：“她们回去就完蛋啦”

    我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正待我拼命回忆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朋友金先生的电话，他说非常感谢我的好主意，刚刚把两个孩子送走，转移到农村去了。还说我已经答应他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会提前告诉他，那俩姑娘出事我负责

    “喂！我说呀”这怎么可能呢？我能那么说吗？我负得起责吗？我想告诉他我昨天什么也没说，可他听不见，因为我的手机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