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些日子,除却京遥,山上其他门众都觉察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
“三师姐这几天一到卯时就站在小师弟门外头等着,刮风下雨都不耽搁。”住在六猴子邻屋的一位师兄面带神秘。
“对的,而且还老往后厨跑。上次我起了个大早去收拾灶台,发现有人早忙活起来了,吓了一跳。结果就看三师姐在那儿鼓捣,正收拾好大一只螃蟹呢。我问了她,她说是给师弟做的。”十五补充道。
“每天就看霍三师姐大清早带着新来的那位上后山,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常年在前院活动的师姐如是说。
“我发现三师姐最近回屋特别迟!”十七举手。
围在一块儿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吱声,老半天了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道:“小师弟模样是长得俊啊,师姐她……”
“真的会哦?”其余的人都有点不太确定,三师姐瞧着那么寡欲的一位。
“可是,难得看见她对别人那么上心。”
这头议论得热闹。那一头,后山峰顶一处开阔平台上,清晨的雾气缭绕在山顶尚未散去。两条晃晃悠悠的人影离地八尺,正挂在山巅古木粗壮结实的枝桠上。
四下里俱沉默,只有穿山而过的风声。京遥的手臂又酸又疼,他憋着没吭声,只转过脑袋去瞄不远处挂着的霍三。她神色如常,唇紧闭目微暝,身体自然地随着气流轻轻地荡着,仿佛天生长在这树上。
他们所吊的这棵树,大约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山顶上这一片惟有这一棵,盘虬树根深深扎入岩石,牢固如铁。
他忆起这些天来,每日推开门这一张脸便雷打不动地映入眼中,风雨无阻。他无论是吃饭还是打盹她都跟着。除了带他练功还是带他练功,今天跑山道明天挂老树。已经很久没有人像这样管束过他了,小时候体质弱,家里老头就送他上山下海地操练,终于练出一副铁板样的身子骨,从此四处胡闹谁都拦不住。如今被霍三这么成天盯着,他真是有点后悔这趟上山来。
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目光往下挪了挪,看见霍三小半截身子伸出了悬崖外,于是咽了口唾沫,出声唤:“诶,师姐。”
得亏霍三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敢这么没完没了盯着他,他早不客气了。
一旁的霍三听见这一声,抬了抬眼皮。
师弟被交给她后,她自认为头一回对人这么细致。大师兄说训师弟和驯狗是一个道理,她当然尽心尽力去实践。以前她每天早上给小土狗弄吃的,带着它上后山逛。而今小土狗撒爪人寰,她多了一个师弟,头回负责训导后辈的霍三再一次感到自己被人需要,于是每天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也只有拉着师弟满山练,她才能在尽量和后辈相处的同时避免说太多话。如此这般尽到她的责任,大概就没啥问题了。
她想得倒挺美。
“你挂那挺危险的,挪挪?”京遥提醒。霍三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近乎垂直的山崖,调了调息,镇定道:“不碍事。”
他闭上嘴不再多言。若是有心的那群门众知晓此刻这俩就这么挂着,半分猫腻也无,估计得大失所望。
一刻钟后,京遥的手臂麻了。他松口气,麻了好,麻了他便不觉得酸疼。正闭眼打算眯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数道光照在脸上。他掀开眼皮,又因着刺眼的光辉眯起双眼。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对面的峰峦处天际已然彤红。
霍三看着山对面,嗓子依旧有些沙哑,“出太阳了。”也就是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整片天空都开始发亮。京遥无意间偏过头去,就看到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红光里,双眼映着火烧似的天空。
他默默转回脑袋,两人一言不发,挂在树上,看着太阳缓缓向中天上升。
正午时分,霍三和京遥从山顶上下来。两人在林间空地上休息,吃带的口粮。这一天天气晴好,京遥有些焦渴,站起身想去找水。身后霍三问:“去哪里?”
他心头生出两分抗拒,脸上仍旧和气:“渴了,去水边。”果不其然,霍三站起身来拍拍灰,是要跟他一道去。他简直有些烦了,忍不住开口:“师姐,你受累整天跟着我,这会儿休息成不?我去去就回。”
霍三径自立着,压根没听出师弟的口气不对,只当他真以为自己累了,认真道:“我没事,走吧。”
京遥心头一片哀嚎,差点没求霍三放他一马。她怎么老不按套路出牌?他简直有些怀疑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看在家里老太爷的份上对门派里的人客客气气,对师姐也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可他毕竟年岁摆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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