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见省大学毕业生就业指导中心到公司调研的名单里，赫然写着勇的名字。我知道，那是桃子的先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桃子，想起了当年班上那个年龄最小、活泼可爱的小妹。

    学生时代的桃子，留一头黑亮的短发，圆圆的脸蛋，四季都是红朴朴的，亮亮的眼睛，大而有神。夏天的桃子，经常着一身上白下蓝的连衣裙，充满朝气，充满活力，别具一番青春的风采与神韵。

    做梦都没想到，桃子会是我今生第一个与之独处的异性。

    大学时代的我，尽管情窦已开，但由于家境贫寒，轻易不敢言爱。那时候，连吃饭的钱都不够，哪还有钱请女同学逛街看电影。看别的同学经常出双入对从身边走过，只有羡慕的份。那涌动着的情潮，只能深藏于心底。

    别人陪女孩子上街看电影时，我就组织一帮从农村来的穷哥们，在宿舍的走廊上弹唱。或歌或吟，或拉或吹，竹笛木叶，吉它胡琴，相继飞声，甚是热闹。“走廊音乐家”的帽子，就是那时候同学们给我戴上的。

    那时，其实我也是许多女生心仪的对象。不仅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吹拉弹唱无一不能，在单双杠上的矫健身姿，也同样令人眩目。而且，我还有优秀班干部的金字招牌在腰上别着，自身条件不可谓不好。然而，我却总是与爱情擦肩而过。

    大二时，学校刚放暑假，我就找了份活干，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减轻家里供我读书的负担。那天上午，我刚干完活，准备回寝室洗涑中餐。路上，被桃子给截住了。

    “班长，和我进城去。”在校期间，桃子一直叫我班长。

    我说还没吃饭呢。桃子说：“没关系，进城去吃，我请你！”

    “你总得让我洗洗脸、换换衣服吧！”我刚扛过东西，不仅出了一身汗，衣上不少地方还沾有尘土。

    桃子大约以为我不肯陪她进城，是在想方设法推诿，竟不肯放我回寝室。说：“不用换衣服了，先进城再说。”那双亮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充满期待，令我不忍拒绝。

    一路上，桃子象一只快乐的小百灵，有说有笑，感觉得出，她很兴奋。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不过弹指之间就到了。

    桃子的姐姐梅，刚分配到省民委工作，有一间小住房。桃子把我带到梅的那里，待我洗漱毕，拍去身上的尘土，桃子说：“先休息会，等下再去吃饭。”

    桃子把梅的像册找来，有好几大本呢。我们并肩卧在梅的床上，共同翻看梅的照片。桃子边翻相册边给我讲解，带着淡淡幽香的少女鬓发，不时佛在我的脸上。偶尔，我们也四目相对，只觉得她的眼睛好深好蓝，眼神好纯，纯得引不起我的一丝邪念。或许，那时的我也同样单纯，便是牵一下她的手、摸一下她的鬓发的举动都没有，更不用说去拥吻她。时间，在不经意的话语间悄悄流逝。

    桃子带我去吃饭时，那袭上白下蓝的连衣裙，把她映衬得格外青春靓丽。我依然穿着上午那身带有汗臭味的衣服，相比之下，显得格外寒酸。饭馆的小二，不住地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我，似乎不相信桃子这么个漂亮女子，会和我这穷小子一道吃饭。当小二问桃子吃饭是一位还是两位时，我感觉到了桃子脸上的尴尬。我的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饭后，桃子让我陪她逛街，我竟自惭行愧，执意要回学校。

    后来，桃子请我和霞陪她看过几场电影。电影散场后，我们也常在公园里漫步，一起谈文学、话人生，却从没涉及过个人问题。桃子没对我说过什么，我也没对她说过什么。直到大学毕业，我甚至没拉过桃子的手。只是，我感觉得出，每次和桃子在一起，她都很开心。她喜欢用她那双亮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说话，喜欢对着我笑。

    桃子的普通话说得很好，班上排练节目时，她喜欢和我做搭挡。大三那年，在欢送上届学友毕业离校的晚会上，我与桃子配乐朗诵了首我自己创作的送别诗昨天、今天和明天，成了班里的绝响。

    毕业时，桃子提前离校，一去不归。我在学校等了她两天，想和她当面道别。然而，桃子没来。最后一个走出校门的我，心头竟有几分遗憾，几分落寞，几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