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呼吸不太匀畅感。
“巨富尚是谈不上的,拼了这么些年,算是有点成就吧。”
“嗯。”秦勉闻言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已是不容置疑般坚定。“你尽快将家中的产业尽数盘让出去,过些日子便随我一同回西域去。”
“大哥,我。。。”
“有问题?”秦勉淡淡瞄了他一眼,道:“有什么问题,说。”
“大哥,我。。。我不想回去。”
秦臻鼓起勇气说完,本以为秦勉听了会大发雷霆,不想他仍是面不改色,淡淡道:“理由?”
“理由。。。”秦臻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当初,你让我滚出秦家时,我便已下定了决心,既然出了这个门,便再不会回去了。这些年来,幼宣陪我东奔西走,吃了不少苦头。十几年的打拼,方攒下了今日的家业,风儿年岁也渐渐大了,两年前还考中了秀才。这一切来之不易,大哥,我们已在大华扎下了根,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你。。。还在怨我?”
“怨不怨已不重要了。”
“你还在怨我!”秦勉豁地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仿若在自言自语般,道:“我知道,你心中仍有怨气。你怨我不知你,不懂你,不能体谅你。当初你怨,我能理解,如今你还在怨,那你就太自私,太不知事了!”
说着,他自嘲一笑,然后盯着秦臻那白一阵,青一阵的脸,语气渐渐加重,道:“老三,你只知要我体谅你,可你何曾体谅过我?自爹去世之后,这个家所有的担子,全落在了我的肩上。你可以无忧无虑,可以随心所以去干你想干的事,全然没有顾虑,但我不行。秦氏的家主,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好当,族人我要照拂,朝廷我要顾及,周边那些如豺狼般的异族,我得提防。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而付出的代价,便是整个秦氏的兴亡。爹的孩子,莫非只有我一个么?这份天大的责任,难道活该由我一个人来背?我也恐惧过,彷徨过,但恐惧彷徨之后,还不是得咬着牙继续撑下去?人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我们三兄弟齐心协力,将秦氏兴盛起来。如此,才不负爹临终所托。可你呢?为了你的‘情意’,“恩义”,至家族于不顾,至依附于我秦氏的十数万百姓于不顾,你成就了你的人生,成就了你的佳话,可你为生你养你的秦氏做了什么?你要我如何体谅你?”
“我。。。”秦臻闻言一窒,随即便颓然耷拉下了脑袋。“大哥,这些话你为何从不曾与我说过?”
“因为我是兄长!”秦勉忽然激动起来,几乎是嘶吼着说道:“我要顾及爹的临终所托,壮大秦氏。我更要顾及娘的临终所托,照顾好你们两个兄弟。按照爹的意思来,我想要逼你留下。可按照娘的意思,我却要让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得更快乐。我能怎么说?我能怎么办?”
吼完之后,秦勉一屁股做回椅上,随即摆了摆手,语气重新缓和起来。“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眨眼即过,我老了。。。你也老了。你我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就一并过去吧。此番让你回去,并非要你为家里做些什么。你毕竟是秦家人,二十年了,你是不是该回去给爹娘的牌位上柱香,磕几个头?还有你媳妇,为你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也该带她回去,让娘见见?”
“大哥。。。”秦臻此刻,当真是百感交集。
有些事情,他的确从来不曾考虑过。在他看来,上至一个王朝,下至一个家庭,接班交替,自然是长兄的事。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过好自己的日子,等待大哥的孩子长大成人,接替家主的位置,那他便会从宗族顺势转变为偏房,更无须考虑家族中之事。
而现在,经过了秦勉的一通发泄之后,秦臻才猛然醒悟过来。没错,他也是爹的孩子,也是秦氏的一份子。仅仅操持一个区区吴县秦家,已让他忙活了这么些年,都几乎没有时间陪夫人出远门走走,去浏览一番各处的大好河山。那么大哥呢?西域秦氏,河西四大姓之一,这份担子会有多重?真正有苦难言的人,是大哥啊!
是的!他秦臻才是那个只顾自己,自私自利的秦家人。大哥此番特意抛下一切,前来大华寻他,已是将姿态放地极低了,他又如何忍心拒绝?
可是他能答应随大哥一同回去么?西域的复杂远胜江南,回去之后,眼前平静的生活只怕会一去不复返。而他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又怎舍得就此舍弃?这些可都是他们夫妇两人的心血啊。他们在此成家,立业,看着一起生育抚养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成人,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让秦臻难以割舍。相较印象已渐渐模糊的西域,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的根。
但大哥说得偏又不错。离家这么些年,抛下了所有的责任已是不孝,愧对秦氏先祖。如今眼瞅着与大哥可以冰释前嫌,他也有机会再回西域,带着媳妇,带着儿子,在爹娘牌位前上几柱香,磕几个头,结果却因自己的私利而放弃了,岂非是天大的不孝?
秦臻是左想不是,右想也不是,一时间,可谓焦头烂额,进退维谷。
“老爷。”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妇,乔幼宣自然明白丈夫心中的纠结。莫看他平日里严肃木讷,说一不二的样子,可实际却是个缺乏主见之人,对一些重要的抉择,往往会陷入左右为难之境。而这一次,便如往常一样,由她来为丈夫做最后的决定。“咱们随大伯回西域。”
“夫人。。。你。。。”秦臻闻言,不由愕然。
“老爷,我既嫁给了你,便是秦家人。于情于理,都该回去见见公公婆婆,给他们上柱香,磕个头的。”说着,她展颜一笑,道:“我爹身前,最是重视礼教,而诸礼之中,唯孝独大。若是让他知道,你我这般不孝,待我们百年之后,怕是去了下面也无颜再见我爹了。”
看着夫人牵着自己的手,秦臻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大哥,我们。。。随你回去。”
闻言,秦勉的脸上首次浮起了一抹笑容,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