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婆见到贾敏悠悠睁开眼睛,惊喜的嗓门都变了调:“夫人醒了!夫人你使把劲儿啊,是个小公子!小公子就快出来了!”
贾敏醒来就听到门口恪儿和夫君的嘶喊,再想想还不知实情的黛玉和肚中的孩子,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泪水。不管是为了恪儿黛玉,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和夫君,或者为了梦中那不祥之语,她都要撑过这次去!贾敏眼神坚定许多,听着接生婆的指挥,一点点的积攒着身上力气。
“快了快了!脑袋就快出来了!”
“夫人撑住!胳膊就快出来了!”
“马上了,最后用把力!”
……
贾敏只觉得身子一轻,下一刻就昏了过去。而等到接生婆欢天喜地地抱了孩子出来,虽是个小公子,林如海也只看了几眼就让准备好的奶娘接了过去。等到一切收拾干净,该打赏的打赏,该送走的送走,林恪急急地催着大夫进了房间。
一番诊治之后,大夫脸色越发难看了:“贵夫人此次生产耗尽了力气,奇怪,怎会惊恐伤了心神?之前的调理虽然得当,但以前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年纪又大了些。这次虽然挺过来了,但……”
大夫欲言又止,林如海看看大夫又看看林恪,下一秒就将其赶出了房间,吩咐他去赵先生处接黛玉回来。
但恐怕以后,也没几年光景了?林恪去往卿翠阁的路上,心中冒出了这句话。他急忙摇摇脑袋,将这话甩到了脑后。等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赵先生院中,远远地就见黛玉穿着个小蓑衣带着小斗笠跑了出来,神情欢快:“母亲那边的客人走了吗?谈到这么晚?可以回家了?”
林恪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黛玉,手指触到冰冷潮湿的斗笠上,这才惊醒过来:“嗯,我们回家。”
告别了赵先生,黛玉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着今日的事情,说到兴起处还手舞足蹈了一番。林恪一路沉默着带着黛玉去了正房,此时林如海已经出了内室,神色有些憔悴。见到林恪领着黛玉过来,只是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早些吃了休息去,子时都过了。”
黛玉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规规矩矩地用完了饭菜,又乖乖巧巧地跟着林恪走出了上房。直到快到自己院子,黛玉这才迟疑着问道:“哥哥,母亲生病了吗?怎么不见?”
“没呢,小弟弟出来了,母亲要好好休息。”林恪扯了扯嘴角,笑着送她进了院子,“以后有弟弟了,更要听母亲的话。”
黛玉听闻这话,恨不得直接返回去看看弟弟才好。林恪好说歹说,答应她明早一起来就带她过去看,这才劝住了。
即便这样,黛玉还有些不满,撅着小嘴说道:“我每次都听娘的话,哥哥别总说我,自己以后也要多听母亲的话才好。”
林恪手指抖了下,“好,一定,拉勾勾。”
☆、十
林恪和黛玉的弟弟,林如海和贾敏的幼子,最终起名叫林忱。这个小孩子不同于林恪小时候的乖巧,也不同于黛玉小时候的灵慧。
贾敏生他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但大概是因为当初被林恪调养的太好了,生下来倒是白白胖胖,可人的很。刚落草时候被产婆拍了一巴掌,哭声嘹亮,并且有种誓不罢休的架势。直到奶娘喂食,他这才吧唧吧唧地吸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惬意的小模样。
黛玉很喜欢逗弄他,而这小子似乎也很喜欢黛玉。每次见到黛玉进去就‘喔喔’的叫起来,眼神乌黑闪亮地看着她。姐弟俩的玩耍过程总是从笑声开始,到哭声结束。但下次再见到黛玉,他依旧是那个哈巴狗的死德行。
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这种。
有时候林恪和贾敏在旁边屋子嫌吵得聒噪,贾敏就派林恪过来看一眼。只要林恪进屋,不管姐弟俩在玩什么,林忱目光只要扫到林恪,就一副‘老鼠见了猫’状。黛玉每每见此就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
林恪这天终于忍不住向贾敏抱怨:“母亲,你看他那样子,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我也没拿他怎么着呀!”
他刚说完这话就被贾敏拍了一下脑袋:“小孩子家家的浑说什么!好端端的什么鬼啊神啊的!再这样胡说八道让你爹收拾你!”
林恪嘿嘿一笑不吭声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从林忱出生后,贾敏对他就亲密了许多。而林恪每次想到贾敏不能长寿,也变得感恩宽容许多。两人互相迁就之下,关系越来越融洽了。
他正和贾敏聊天的时候,李嬷嬷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太太,京城的信。”
“母亲,我去给您端药去。”林恪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说着。往常只要有京城来信,不管是不是贾府的,林恪都自动回避。时间一长,贾敏也习惯了。
但今天显然有些例外,听到林恪这话,她笑着摇头:“这些活儿让丫头们做就好,你就在这陪着我吧。”
林恪犹豫了下,看看贾敏仍旧有些苍白的气色,终于还是坐下了。李嬷嬷把信给了贾敏,自觉地退了下去。贾敏翻了一遍,脸上神情又萎靡了一点。林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贾敏这般外露的模样,吓了一跳:“母亲你这是怎么啦?”
莫非又是贾府?林恪心底有些愤愤的,眼神便不自觉瞥向了贾敏手里的信。贾敏瞅见他动作,笑笑将信递到了他面前:“你看看吧,以后要靠你多帮你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