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叶则一向畏寒,冬日卧病在床的时日比起其他季节都要多得多,是以甚少参加宫宴。
这一日,元康帝在同福殿设除夕宴之时,叶则刚刚病愈,正坐在寝殿内摸着微凸的墨痕看书。
突然,他抬眼望向寝殿内的暗门,微微皱眉道:“寒朔,你怎么来了?”
——除了厉寒朔之外,再没有人会屡次三番这般光明正大地走暗道来到他的寝殿。
厉寒朔身上的衣袍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些许,他走到距离叶则三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说道:“我听说你病了,想来是不能参加除夕宴了。”
叶则睨他一眼,“所以你是特意来陪我的?镇国公夫人会允许你缺席除夕宴?”
厉寒朔微微笑道:“嗯,也许我不在,祖母会好受一些。”他不愿多谈自己的家事,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去木兰园转一转?”
叶则点点头,“好啊。”
他一生病就会被元康帝、太子殿下以及一干侍女们看得死紧,只能在昭光殿这一方之地静静地发霉,无聊到了极点。
厉寒朔拿起狐裘裹在了叶则的身上,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精巧的手炉,这才牵着他通过暗道离开寝殿。
叶则左手拿着暖烘烘的手炉,右手被厉寒朔紧紧握着,常年冰凉的双手很快就褪去了寒意。
他知道自己应该甩开厉寒朔的手,但他实在是贪恋这份温暖。
直至暗道尽头,叶则才磨磨蹭蹭地松开了厉寒朔的手。
厉寒朔也不揭穿他,只是心情颇为愉悦地引着他走出了枫华苑,向着木兰园而去。
两人刚刚步入木兰园,不期然竟与几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撞上了。
姑娘们纷纷以团扇遮面,其中一个身着秋香色穿花百蝶裙的姑娘说道:“小女子见过五皇子殿下、淮晋侯。”
——是钟凝钰。
其余姑娘们闻言,一面效仿着她行礼问安,一面偷眼觑着这两个堪称人中龙凤的公子。
厉寒朔神色冷淡,嘴唇紧抿,颇有几分如临大敌之态。
叶则微微笑道:“诸位姑娘免礼,本殿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的目光在钟凝钰身上停顿了一下,便自然而然地收回视线,与不知何时又紧握住他右手的厉寒朔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甫一离开钟凝钰等人的视野,叶则便用力甩开了厉寒朔铁箍似的大手,叱道:“你发什么疯?”
厉寒朔面色冷淡,一把拖住他就往不远处的假山走去。
叶则不想将事情闹大,只能一边压低声音斥骂他,一边努力挣脱他的束缚——可惜叶则的这具身体实在太不给力,他拼尽全力也只能给厉寒朔挠挠痒、解解闷,想要挣脱厉寒朔的束缚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折腾了没一会儿,气力全失的叶则索性放弃挣扎,好整以暇地等着厉寒朔出招。
没想到进入假山腹内之后,厉寒朔却开始矜持了。
他一句话都不说,就站在假山的入口处幽幽地看着叶则,顺便还堵住了叶则的去路。
叶则:“……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回昭光殿喝药了。”
厉寒朔淡淡道:“我来的时候,你刚刚喝完药。”
叶则无奈地说:“……寒朔,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呢?”
厉寒朔道:“阿则,你这个骗子。”
——“阿则,你这个骗子!”
叶则心神一震,又听见他说道:“你一直都很清楚我的想法,你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知道我会这样,是因为你刚才多看了钟凝钰几眼。”
他的前半句话让叶则心慌意乱,后半句话却让叶则觉得槽多无口。
叶则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会死心吗?那我多看别的姑娘几眼,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厉寒朔道:“可我也说了,我需要时间。”
叶则“呵呵”一笑,面无表情地问:“多久?”
厉寒朔低声笑了起来,“一辈子。”
叶则心里一软,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清艳的眉眼间泄露出一丝笑意来。
他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厉寒朔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的脸自然也是你的。你若是不要我,那我还要脸作甚?”
叶则语带讥嘲地说道:“平常怎不见你如此花言巧语?”
厉寒朔垂下眼眸看着他,纠正道:“我并不是花言巧语,对你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实意。”
叶则沉默半晌,微凉的右手抚上了厉寒朔的脸颊。
“……你到底是谁?”
厉寒朔有些惊愕地微微睁大眼,而后好笑地说道:“我自然是厉寒朔了。”
叶则眼睫微垂,良久才说道:“寒朔,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厉寒朔能感觉到他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便乘胜追击道:“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
“不、不是,你很好。”叶则摇了摇头,“我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也不想拖累他人。如果……”
“阿则!”厉寒朔脸上有些怒意,“你不是说过会相信我吗?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会为你取来那三样生死人、肉白骨的宝物,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叶则默然,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你若是能为我取来那三样宝物,我就答应你。”
厉寒朔盯着他清澈幽亮的桃花眼看了许久,才沉声道:“希望这一次不是声东击西。”
叶则:“……”
——你到底是有多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