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轮上吃棉花糖,不仅能看到彩虹,还能吃到幸福的味道,爸爸,好想你陪我去,我也想吃到‘幸福’。”
她还说:“爸爸,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女儿,好不好?!只是,你不能再把我弄丢了,我不想再住孤儿院,不想再羡慕别人,也想让别人羡慕一次……”
郑君南的葬礼,苏静雅操办的很盛大,毕竟郑君南生前风光,走时也不能寒碜了。
可是,整场下来,除了她一直披麻戴孝跪在他的坟墓前,连位拜访者都没有,只有时不时聘请那些布置礼堂的工作人员,偶尔会在大堂里走动。
礼堂布置完毕,他们也消失了。
苏静雅的头发,梳得很整齐,一丝不苟,却是按照爸爸一直存放在钱包里,母亲的发型梳的。
乌黑的头发,在头上盘了个圈,端庄、娴熟又干练。
她记得,当初她无意梳了一次,郑君南望着她就湿了眼眶,然后一直说她梳这个发型好看。
既然,她不能给爸爸一个热热闹闹的葬礼,那么,她也要尽全力让他开开心心的走。
苏静雅时不时将纸钱丢进火盆里,看着燃烧成灰烬,满大堂飞舞的纸灰,干裂苍白的唇,忽而勾了勾,她喃喃的自问:“爸爸,你是不是很开心啊?!你见到妈妈了吗?!其实,女儿很羡慕你,你终于可以和妈妈长相厮守,再也不分离了!!”
“爸爸,妈妈她一定在天国等你吧,等了你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次,你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女儿,原谅女儿的不孝,原谅女儿的无能,让你走的如此的冷清。今后,你不在了,女儿又要独自一人的生活了。在这个世界上,终究又只剩女儿一人……”
“爸爸……”
最近几天,苏静雅都没有任何情绪,不哭不闹,很平静,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但是这一刻,想到……她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爸爸,再也不能和他说话,每天晚上打被子时,再也没有人会帮她掖被子,她就心如刀绞,难过的快要晕厥,她跪在牌位前,歇斯底里悲凉的大声嚎叫着,眼泪更是凶猛如绝提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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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那天,春城连连大雨、小雨绵延不断的恶劣天气,竟然出奇的明媚灿烂。
苏静雅捧着骨灰盒,站在母亲的前面,抬不起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她脸色愈发的惨白,死灰的就像幽灵。
花高价,在母亲艾梦的坟墓边上,修建了一座跟母亲一样奢华的坟,她请了法师帮郑君南做法超度,只因:郑君南生前双手沾染过太多的血腥,她希望他到了天堂,能跟母亲没有任何烦恼与阻碍的在一起。
法师做法后,掐算了下时间,见苏静雅还死死的将骨灰盒捂在胸口,并没有放入棺盒中,他好心上前劝道:“施主,死者已矣,请节哀顺变。再不把骨灰盒放进去,入棺的吉时便要过了。”
苏静雅好似没有听见,轻轻合动了下长卷如羽翼的睫毛,阳光下,她的睫毛,就像被镀上一层尽管的蝴蝶。
平日,振翅欲飞,这一刻,却好像马上就要陨落了。
听了法师的话,苏静雅只有一个动作,更用力的将骨灰盒捂在胸口。
“施主!!”法师皱了皱眉,见她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将骨灰盒放进棺盒中,于是,法师让两名下属帮助苏静雅放进去。
苏静雅紧了紧骨灰盒,却抵不过两个大男人的强取豪夺,她泪眼朦胧、眼睁睁看着郑君南的骨灰盒放入棺盒中,然后被他们用土一点点掩埋了。
当骨灰盒被完完全全掩埋的那一瞬间,苏静雅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她像是疯了一样,扑过去,颤抖着手将骨灰盒刨出来,随即紧紧的抱在怀里,嚎啕大哭的瞪着周围人:“不要抢走我的爸爸,不要把我们分开!!啊啊,不要啊,不要分开我们!!请你们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
那样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子割在众人的心脏上,在场之人,皆是湿了眼眶。
下葬,苏静雅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被人强行拖住,快速将骨灰埋了,将棺盒盖住,然后用钉子是钉死。
“爸爸……爸爸……不要抛弃小雅!!爸爸……不要走……爸爸……”苏静雅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坟墓已经被掩埋好了,她才一点点的止住哭声,却是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灵魂,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双目,更是空洞死寂,了无生机。
苏静雅一点点软下去,跪坐在坟前,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聘请的法师们,临走前,又两名好心的女法师,见下葬的葬礼,只有她一人,于是询问道:“小姐,你家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吧。”
“……”苏静雅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盯着郑君南墓碑上和蔼的笑容,然后,她眼前一花,好像又看见郑君南像往日一样坐在沙发上,冲着她笑脸盈盈的招手,让她过去,情不自禁的,她嘴角一样,然后呆呆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眼泪也顺着苍白的小脸滑下。
“你们管她做什么啊?!有钱拿就好了,我们还得赶下一场呢!走了!!”另一名法师,转过身不耐烦的吼,“她没有妈,现在又死爸爸,还有什么家人啊?!有家人,还不来参加葬礼吗?!赶紧的,动作麻利的上车!!”
法师的挖苦,苏静雅完全没有听见,整整一下午,她都笑着落泪的盯着郑君南的照片发呆……
晚上,陵园格外的冷。
苏静雅缩在两座坟墓之间,仿佛冰冷的石碑是父母的怀抱,倚靠着他们,这样就能暖和很多。
好几天没有闭眼睛了,已经不记得腹部传来了几次绞痛,都被她完全给忽视了。
靠着墓碑,苏静雅昏昏沉沉就要睡过去。
从小到大,她就希望自己有个家,普普通通的家,一座小房子里有爸爸,有爸爸,还有一个她。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爸爸妈妈,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所以,她哪里都不想去。
只想好好感受下,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甜美时光。
她想,倘若现在她就死在这里,那么,她就可以去天堂照顾爸爸和妈妈了,然后,她就有个家了。
下辈子,她还能成为他们的女儿。
“爸爸,妈妈,女儿终于能够
好好的拥抱你们了。原来,抱着你们的感觉,是这样的……”苏静雅张开双臂,一手抱住一直冰凉的墓碑,她闭着眼睛,流着眼泪,嘴角却是上扬着的,“比我在美国抱墙壁,暖和多了!”
她喃喃自语。
语气很自豪,很兴奋,却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辛酸。
在她还想跟他们说些悄悄话的时候,黑夜中,忽然响起一阵十分不协调的挖苦声:“与其独自一人在这里上演苦情剧,还不如想想法子,替自己的父亲报仇。”
闻言,苏静雅猛然抬头看去。
寥寥夜色,许诺一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那里,正笑得冷酷的剜着她。
看见许诺一的刹那,苏静雅经不住的哆嗦,傻傻望着她,看着她一步步逼近。
许诺一懒散走至她的面前,蹲身,抬起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颚,淡淡的打量了她一分,最后笑的嘲讽:“苏静雅,我突然觉得,你这一辈子,特别的可悲。”
苏静雅别开视线,看着一旁郑君南的墓碑,她动了动嘴皮:“姐……”
“不要叫我!”许诺一突兀的怒吼一声,随即猛地推倒她,倏然站起身,负手而立站在郑君南的墓碑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狂妄之态,不屑的睥睨着。
她想了又想,最后又压住暴怒的情绪,冷声反问:“苏静雅,你都不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很可悲吗?!自己父亲的葬礼,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却连一次面都没出现,呵~,他还真是爱你啊。”
苏静雅一听这话,本来就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的心,一下更是被人捏得粉碎不复存在。
她嘴皮在颤抖,脸蛋仅有的血色在退却,眼底的空洞在蔓延……
不想跟许诺一聊关于皇甫御的任何话题,苏静雅随便找了个理由和话题,想要岔开:“他,最近太忙了,没空。你要给爸爸烧一炷香吗?!”
说着,她拿了香,替许诺一点上,然后递在她的前面,说:“姐姐,爸爸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许诺一垂下眼皮,看着面前的香,忽而冷冷勾唇一笑:“开心?!呵,或许吧!!既然有空在这里无聊的陪一个死人,还不如去好好查查自己的男人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好事!苏静雅,我只想说,你真的很可悲。”
“……”苏静雅垂下眼皮,见许诺一不愿意给郑君南上香,于是,她默默将点燃的香,虔诚的插在坟前。
“苏静雅,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瞄到苏静雅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许诺一突然有些抓狂了。她扭曲着漂亮的小脸,几步跨在苏静雅的身边,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怎么,你想要一直当一只缩头乌龟么?!也对,像你这样大义不道的人,害死自己的父亲,却依旧要包庇杀人凶手,你放心,义父会死得非常非常非常……不瞑目的。”
话音落下,瞅见苏静雅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她突然很得意,有了报复的:快.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良久,苏静雅才略微的找到自己的嗓音。
“我的意思是:皇甫御是杀人凶手,杀死你父亲的真正凶手!”许诺一淡笑着,一字一句分外清楚的吐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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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苏静雅从银行出来时,正好是中午,阳关很炙热,她站在太阳下,头晕目眩的几乎晕过去。
完全没有任何意识,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耳畔,萦绕的全是许诺一昨晚的话,以及,刚才银行工作人员的话:
“苏静雅,你个蠢女人,你真以为你是皇甫御的初恋?!你真以为皇甫御就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呵~,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姿色,什么货色,而皇甫御又是什么条件,他真的会看上你?!当年他在英国念书,他的初恋女友是他的学姐,这是整个学校都知道的事情,唯独你个蠢.货不知道。”
“你在这里要哭要死,为自己的父亲
送终,正常作为女婿的,就算有再大的仇恨,都是:死者为大,一定会来参加葬礼,你看看皇甫御来了吗?!我告诉你,在你哭得要死不活、伤心欲绝的时候,他正和他的初恋女友逍遥快活着呢。今天在公司,当着集体员工大秀恩怨,明天一个开心,就去酒店开个房什么的,你苏静雅在皇甫御心里算个什么鸟东西?!一颗眼屎都算不上!!!”
“从你父亲手里抢走寄放在银行里、关于带头大哥的资料,那男人害怕郑君南前去告密,于是……在你家楼下,痛下了杀手!要不要看监控录像?!可清晰了!!”
“外加,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去查查你爸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的原因,就这么说吧,奥尔可是垄断国内好几种心脏病的进口药,你爸吃的,全部是皇甫御指示奥尔卖给你爸的。”
“现在皇甫御大仇已报,你这个仇人的女儿,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于是……一脚踹开了你,与初恋女友双宿双飞,正欢快着呢。”
……
……
“苏小姐,对不起,郑先生寄放在银行的私密资料,已经被御少提走了,您无法再取。这是取货手续,请你过目……”
……
……
苏静雅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里,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斑马线上,四面八方都是朝她急速涌来的车辆,本来就晕眩的脑袋,更是转动得厉害。
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死寂一片的耳畔,好不容易能听见任何声响,却是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以及司机们凶神恶煞的咆哮声:“你个疯女人,不想活了是不是?!还不快点让开!!信不信,我开车从你身上碾过去?!”
苏静雅对红灯惘若未见,依旧慢条斯理往对面的大街走去。
好不容易平安走到对面,她却冷冷笑了出来。她多想,真的特别想,有一辆车冲过来,将她……撞死。
可是——
苏静雅大口大口的喘息,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尤其是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使得她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扶住绿化带上的树,想要休息一会儿。
谁知,转眼,她就看见皇甫御和那天晚上在公司门口出现的那个女人,从高级餐厅走出来。
眼巴巴看着皇甫御将她送进副座后,才绕到驾驶区域钻进车里,随即快速驾驶着限量版的豪车疾驰而去。
苏静雅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一点点朦胧,直到最后,她完全看不见豪车的任何踪迹。
欢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苏静雅觉得呼吸一窒,她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宛如木偶一般,苏静雅在绿化带上坐了许久,最终才掏出手机,缓慢艰难的拨通皇甫御的电话号码。
可是,提示她的却是……关机。
皇甫御和陈孜孜刚回到公司,便看见赵毅焦急的等在办公室门口,他皱了皱眉头,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赵毅看见皇甫御的刹那,顿时深深呼出一口气,礼貌冲着陈孜孜颔首,随即上前在皇甫御耳畔一阵低语:“三哥,郑君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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