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阿姨现在是不是还住在以前的地方呢。对了,老师我跟你说,我阿姨家很大哦,还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上有……”陈元的眼睛圆圆的,真是可爱,还是个小孩子啊。
二十岁的小孩子。
“好了,元哥儿你说这么多不累,老师都要听累了。”陈元的母亲不着痕迹地转移开了话题。“老师不好意思,没什么好招待您的,这个点心是我做的,您试一试。”
庄叔颐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开心地说道。“好好吃哦。元哥儿,不止是你阿姨,你母亲做东西也有一手哦。”
意外地发现陈元的母亲有些僵硬,又一次岔开了话题。终于在陈元中途出去的那一小会,陈元的母亲没忍住,轻声地凑到了庄叔颐的耳朵边,与她说来。“对不起,老师,其实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庄叔颐听了直浑身一震。
“元哥儿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说的。当时我们发现他时,是拍花子被警察抓走,这孩子烧得不行了。小孩子本就年幼不记事,生了场大病,更是说不清楚来处了。正巧我没有孩子,便将他带回家来了。”
拍花子?庄叔颐的手揪住胸口,那里跳动得太快了,似乎快要激动得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一样。
“这孩子说来也奇怪,父母家乡都记不得了,却还记得自己有个阿姨,对他很好的样子。可惜他记不得家乡是何处了,否则去找可能还能寻着,也算了了这孩子念了十几年的念头啊。”
陈元的母亲十分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泪。
而她面前的庄叔颐已经无声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老师,老师,您怎么哭成这样了。”陈元的母亲震惊极了。
庄叔颐犹豫着,像有千百把刀子割着她的舌头,无数双手捂住她的嘴。她知道自己说出来就好了,就能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她的元哥儿了。可是她也明白,她不该说的。
大姐夫已经去世了,大姐如今下落不明,也许……已经被日本人谋害了。而她认回元哥儿又能怎么样呢?除了一场眼泪,又一场的眼泪,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现在拥有父母,被父母发自内心地疼爱着,与从前那个连撒娇都不敢大声,连眼泪都不敢多掉生怕惹人厌烦的小可怜了。他现在很幸福。
而她不该打扰这幸福的。
可是人从来都是不知餍足,贪婪又自私的生物啊。
哪怕心里再清楚再明白,庄叔颐还是压抑不住,脱口而出。“他还记得什么,或是身上留着什么当初的东西吗?他还记得家乡的什么吗?”
他还记得那个充满了欢乐、悲伤的永宁吗?
“什么也没有。他好像已经被转手了好多次,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家人称呼的小名元哥儿,所以我们才给他起名陈元。”陈元的母亲叹息着摇头。
庄叔颐的心里升起一丝的失落。
明明就在眼前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吗?
突然,陈元的母亲回忆起来,大叫一声。“对了,他记得他的姨姨的小名。说来也好笑,因为这名字有些像天狗的叫声,我们拿《山海经》的图画本给他说故事的时候,他记起来的,说大家都爱这么叫她呢。”
“榴榴,榴榴姨姨。他记得很牢,十五年来,从没有忘记过。”
庄叔颐泣不成声。
我的元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