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忍俊不禁道。“难道在你这里,只能种可以吃的?你怎么不说种土豆、红薯、花生?”
庄叔颐勉强地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还可以种番茄、芋头!”
扬波大笑。“那还能看吗?”这个丫头生性里就是只有美食,连半点浪漫的因子也没有存下来。“真是,你啊。难道你想推开窗户就是这些吗?”
“没什么不好的呀。”庄叔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没关系的,他还在,他还在这里,他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心底她仍然不住地祈祷着。若是她今生真的是来还债的,就叫她也还一份给阿年吧。
扬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碍,但是他靠在庄叔颐身上的那分量却叫庄叔颐清楚,他站不住了。虽然子弹没有射中最危险的地方,但是谁都不知道他究竟还能撑多久。
他的血流得实在太多了。
庄叔颐望着他,直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刻便会倒下。虽然再怎么努力勉强,也依然无法加快步伐。她腿上的伤口裂开了。但是没有关系,比起阿年,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呢?
她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来好带着他飞过这一路。可是作为凡人,她也只有这一双受了伤沉重的双腿。
然而,即使情况已经如此糟糕,却依然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站住!支那猪,站住!”那古怪的,叫人作呕的语调,再一次在身后响起的时候,庄叔颐心中的悲愤到了极点。
他们还想要做什么?他们还想要怎么样!
夺走了她们领土,夺走了她们几百年的古都,夺走了她们的骄傲和自豪,还想要夺走什么!难道连这一点生存的希冀也不肯给她们剩下吗?
“榴榴,放开我吧。”扬波停住了脚步,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轻轻地抚摸庄叔颐的脸。“榴榴,如果我说……我们在屋子前面种竹子吧。”
庄叔颐下意识地回答。“好。”
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对方向前推去,她错愕地转过头去,便看见阿年背对着她,如那一次,如每一次,为保护她而战。人的血为什么要是红色的呢?那样的鲜亮,那样的刺眼,那样的令人难以忽视。
庄叔颐的双眼似乎要被这满目的猩红给刺伤了。
许多年前她以为被养育的家族抛弃换取利益已经是这世上最痛苦最黑暗的事情了,后来她以为连她的死也不能打动生身父母的时候才是人生最残酷的一环。
现在她明白了。没有任何的痛苦悲哀,更胜过她心爱之人的这条命。
“阿年!”庄叔颐飞扑过去,接住他缓缓下滑的身体。“阿年,阿年,我们走,我们走吧,他们肯定不敢再追上来了。”
她的阿年果然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不管什么敌人,都是打不过他的。但是他身上的伤口,他的全身都被敌人的血、自己的血所覆盖,全然看不出来了。
“榴榴,我有没有说过,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扬波倒在她的怀里,再没有任何的力气了。
“不许说,不许说。我不要知道。”庄叔颐哭着抹去他脸上的血水,但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想要将他扶起来,她的心底仍然抱有一丝幻想。“不要……说。”
“我觉得你特别漂亮、可爱……纯白。我觉得你看起来,就与众不同。”
这真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除此之外,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