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气来。她看着这一帮邻居,只觉得眼前昏暗一片。
他们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照样喝茶遛鸟斗蛐蛐,仿佛只要那炮火不落到他们家门口,这战事便不算开始。
好一个“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我们走吧。”扬波上前来,将她搂在怀里。走几步,便问道。“要不我去吧,你在家里等我的信就好了。外头可能会很乱。”
“如果你不在,在家里,和在外头有什么区别呢?”庄叔颐平静地回答道。若是真有祸事,是躲不过去的。
一扇薄薄的木门,一缸碎石子,能敌得过北平那百年的城墙?若是连北平都已经失守了,那么家门便也已经形同虚设。
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宪兵,也没有急匆匆路过的军用大汽车,连行人也不见几个。
前几日这里还充斥着为前线战士们送水送饼送鲜花和欢呼的人们,如今也如同这些被主人丢弃的沙袋安静极了。
城门关闭了这些日子,人们觉得十分不便利。那些卖蔬菜,卖瓜果,卖小玩意的小贩进不来,大街小巷的吆喝声几乎都要绝迹了。
但是如今这些城门全都被打开了,任由那些飞鸟走兽,蛇虫鼠蚁进进出出。而人呢?却不愿意去走了。
保卫这座城市的,这道几百年历史的古城墙,在今天彻底做了虚设。因为敌人不在外头,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来,不需要端着枪端着炮,就跟自己家似的来去自如。
他们连一道抵抗也是不可能遇上的。
庄叔颐躲在扬波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人前进。他们要去找庄伯庸,然后从北平离去。这是一座失去的城市。
只要看着今日北平,庄叔颐便觉得要潸然泪下了。她怎么可能,怎么忍心看着它在敌人的爪牙之下被玩弄被奚落呢?
这快要了她的命。
然而之后更糟。他们千辛万苦找到了庄伯庸,可是她却不愿意跟他们走。“对不起,榴榴。我不能走。”
“你说什么!大姐,难道你要生活在敌占区?你要生活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跟我走吧,大姐。日本人太危险了。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东三省那些可怕的传闻吗?”庄叔颐可怜地拽住她的袖子,哀求道。
“他们总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缘无故地杀死我的。”庄伯庸平静地说。“你快走吧。有扬波在,你想去哪里都没关系。榴榴,不管如何,你要保重。”
“大姐!你在说什么胡话?难道你!不,你不能那么做!”庄叔颐想到她们曾谈论过的那件事。她在扬波的努力之下打消了那愚蠢的念头,但是她不能确定庄伯庸不会那么做。
“你以为我打算用命去杀死那些敌人?”庄伯庸忍不住地露出一个微笑来,虽然苍白,但仍然抱有从前的快乐。“傻姑娘,你大姐只是个人。就算我以一当百,难道还能将这十几万的日军都杀光吗?”
“我只是,不能离开。我要等一个人回来。”
“谁?”
“郝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