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颐是生来讨债的。
生下来就是那么大的雪,永宁就没那么冷过。那样的天气,没有人看护,没有暖炉,连被子都被掀开了,这丫头竟然没有被冻死。不是来讨债的,哪能这么顽强地活下来啊。
王佩芳那时候做下的事情,除了一个人,谁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庄叔颐的阿娘,庄府将来的女主人产后大出血,人人都慌乱起来,根本注意不到。
除了和她有一样心思的三太太江文茵。但是王佩芳敢笃定,她不会说出去的。否则她也不会假装没有看见地离开,任由还是个婴儿的庄叔颐冻得脸色紫青,连哭也哭不出来。
这两个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思。庄府将来的女主人一死,只要有个空隙,说不准就由她们之中的谁当家了。家产虽多,但是少一份嫁妆也是好的。
还有庄叔颐又和她们家里的两个女儿年龄那么相近,若是这又是一个庄伯庸,那还有自家闺女什么事啊。有庄伯庸那张脸,便是腹中空空的草包,也足以掩盖住所有同龄女孩的光芒。
更何况柳椒瑛那样聪慧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难道还有差的吗?瞧瞧那庄伯庸,瞧瞧那庄仲轩。
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做妯娌,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被比得找不着北。王佩芳和江文茵不知道夜里咬碎了多少牙齿,嫉妒和愤恨充斥着头脑,几乎要失去全部的理智。
“榴榴,你能来,我真高兴。”庄嘉兰将那虎头虎脑的小宝贝抱起来,给庄叔颐看。
庄叔颐兴奋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喊出来。她缓和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他真可爱。又白又胖,简直像是一块大白馒头。”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给。”庄嘉兰大笑着将桌子上特意准备的奶饽饽推到庄叔颐的面前。“小馋猫。你吃这个吧,可别啃我的宝贝儿子。”
“那可真是,我才不吃人呢。”庄叔颐将自己特意挑来的拨浪鼓,放在了小外甥的手边,逗他。“看啊,对了,兰姐姐,你给他起了什么名字啊?”
“我,我不敢起。”庄嘉兰没了那么多的孩子,实在是不敢起名字了。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名字起的不好,才叫这些孩子没了命数。“榴榴,你给他起个小名吧。”
“我?别,我连笔名都起不好呢。”庄叔颐立刻摇头。一个人的名字实在是太重要了。庄叔颐觉得她如今有这些死里逃生的运道,和她那无所畏惧,敢食日的小名是有些神秘关系的。
“来起吧。我知道我们家你的文采最好了。起一个吧。如果你说不,我就叫他小榴榴了。”庄嘉楠威胁道。
好吧,这个威胁确实十分有效。庄叔颐只好抱着自己的脑袋,冥思苦想。她连扬波的字号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出个好的呢。
但是事实上,庄嘉兰赞扬得没有错,庄叔颐确实起了一个好名字。
“安哥儿。”
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一个母亲的祈愿,那就是孩子的平安。
木留,榴,石榴的榴……子孙满堂,平安喜乐。
名字总是会透露出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