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地回答了起来。“三姑儿爸爸,那儿很好玩,大哥想带我们去摸鱼,但是没有成功。不过,我们去摘橘子了。橘子真好吃。”
是啊,永宁的橘子永远是最好的,没有哪里的橘子胜过故乡的味道。
味蕾永远比语言更坦白。
“三姑儿爸爸,你怎么哭了?”
庄叔颐伸出手来,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沙子进眼睛里了。”
“三姑儿爸爸,你真是个大人。只有大人才不这么坦白。”藻儿一脸地好笑,从自己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屋子里哪有什么沙子啊。”
“大哥说的对。”三个小不点齐齐地赞同道。
屋子里的人顿时被他们闹得大笑起来。真是一群小孩子。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群孩子打开了庄叔颐那悲痛不已的心扉。她不肯去想永宁,也不肯再正视自己心中对父母的歉意和恋眷。
因为那样显得自己太傻了。明明不被需要,却仍然渴望得到。不是傻子是什么?
她在听见郝博文说的那句话时,真的感到了无比的绝望和怨恨。是的,在她快死的时候也没有升起过这种情绪,却在安全和温暖之中发酵出来了。
他们就那么不爱她吗?连她的死亡也不肯放过。
可是只要冷静下来去思考,便能得到答案。这不是什么利用,也不是什么抛弃,那座墓碑难道比她这些年得到的疼爱更真实吗?
她曾经的欢笑,曾经的任性,曾经的娇惯,都远胜过那座从她曾经的敌人口中得知的墓碑吧。
在永宁的那些年,她也不是真的没有得到过爱啊。
但是这些事情,大抵也只有长大成人之后,才能略微地体会吧。庄叔颐抱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个盒子,沉甸甸的,像她的心情。
“这是什么?”扬波在庄叔颐的姑妈家没有什么存在感,这是肯定的。作为过去庄府的仆从,他娶到了这个家族的掌上明珠这一点便足够引起所有人的不舒服。
起码庄莹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但是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愿意,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即使这是民国,离婚还是不可能的。再过一百年人们也适应不了这一点。
“我……我。”庄叔颐喃喃了几次,也没能顺利将嘴里的话说出来。她索性打开了那盖子,叫扬波自己看。
那里面有什么呢?一对被摸得油光锃亮的核桃,十二支精美小巧的干花书签,一瓶散发着迷人气味的香水,一块仿明的白釉黑花卧虎瓷镇纸……诸多种种,皆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可是从主人家细心地排放之中可以看出,有多么珍爱这些东西。
“这是你想寄去永宁的东西吧。”扬波早就看出来,自家这个怎么也学不会怨恨的小东西心底有多柔软了。
就算被深爱的家人伤害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不肯,不肯厌恶、憎恨,还有远离他们。真是傻得天真。可是也正是这一点,才会叫他毫无疑问地,不需犹豫地坠入情网吧。
“阿年,我想他们了。我想永宁了。”
“我带你回家吧。榴榴。”
“恩。”
庄叔颐释怀地笑了起来,搂住扬波,吻了又吻。大抵这个男人,便是上天来派来拯救她这无可救药的傻子的吧。
一切都好似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这不是民国二十年,如果这不是1931年的话,也许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