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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柳柳!你居然回来了?”这么叫她的,大概整个上海,不乃至她的整个人生就只有一个人——英国绅士理查德。事实上连他那不屑中国文化的室友珀西也能准确地叫出庄叔颐的名字了。
“你回来了?”珀西难得地跟他的室友一起犯蠢,趴在墙头上和她闲聊,脸上依然是那不可一世的傲慢。
“不。我准备走了。太好了,还能再见你们一面道别。”庄叔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心底离别的悲伤立刻涌现了上来。
“太好了,柳柳,你都没哭。”理查德说着牛头不对马尾地话,然后飞快地跑出去,又回来了,递给庄叔颐一束漂亮的雏菊。“柳柳,很高兴遇见你。再见。”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理查德。再见。”庄叔颐拼命地抑制自己那多愁善感的眼泪,可是她还是哭了。
她就是怎么也习惯不了,离别。大概永远也不能习惯了。
“你怎么还是哭了。淑女哭成这样可不好看。柳柳,我们相隔千万里也遇见了,说明我们,对,中国人说的有缘吧。所以,哪怕我们现在分别了,以后也一定会再见面的。”理查德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
“恩。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庄叔颐破涕而笑。
然后理查德那总是对庄叔颐他们没有好脸色的室友珀西也难得地展露出温情的一面。他望着庄叔颐,轻声道。“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庄叔颐笑着,冲他们挥手。“再见,理查德。再见,珀西。”
小伍一边开车,一边不由地感慨,他们家的太太真是好人缘。连那样的外国人也为她所折服,竟成了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太太,我们是不是先回去一趟,这么多书。恐怕要……”小伍正劝诫着,突然车胎爆开了。
起先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像是轮胎爆了,太太您等一等。我去换一下就好。”
但是等小伍下了车,发现那一只轮胎是被一排的钉子扎破的,立时便察觉到不好。这是人为的!
“太太,小心!”小伍只来得说这一句,便被一排子弹扫中了,鲜血在庄叔颐的面前如同烟火一般绽开来。
庄叔颐几乎就要晕过去了,她的眼前已经模糊,几乎看不清东西,且又渐渐地黑暗下来。她痛苦和害怕极了,但是她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肯叫自己在这里倒下。
是有人专门给她设下这死局。
这样密密麻麻的子弹就是为了要命。她决不能倒下,不然她和小伍都完了。她拼命地将小伍脱上车,爬到驾驶室去。哪怕车胎已经爆裂也还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就是这么一点动作的时间,车上也被扫射了不知多少次,但是庆幸的是,后排堆满了书籍,别说是子弹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比城墙都不知厚多少倍。
这差不多救了庄叔颐的命。
但是情况依然紧急。车子开不了多远,那失去了轮胎的缺陷终还是叫车子失去平衡撞上了路边的树。
庄叔颐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阿年,快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