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荷包蛋的时候香气四溢,宁致远已经食指大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排气不良的狭小厨房里,他感到一种家常过日子的美好气氛,好像再平常的食材都是人间至味。
“你要不去客厅等着吧,我们家没有抽油烟机,有点呛。”
宁致远不舍得走,薄云就哄他:“客厅茶几下面有相册,你可以翻翻看。”
她很怕宁致远盯着她做事,如芒在背,只好开出诱人的条件把他驱逐出厨房。宁致远果然被引诱,自顾去翻相册。
照片不多,一大本里面已经浓缩了这个小家庭的全部,从薄云光着身子沐浴的满月照,到第一次练琴、第一次背书包上小学、第一次穿上中学制服……一个十八岁女孩子的单薄人生,就是这么些。
宁致远看得很细致,每个小地方都不放过。薄云的模样是纯天然的,那双眼睛在五六岁的时候分外大,水汪汪地看着镜头,常常是笑着的,小时候还有一点兔牙,戴了半年牙套就,现在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他心念一动,趁薄云在忙,偷偷从相簿里拿走一张薄云和母亲的合照藏在自己钱夹里面,照片看起来是她十岁上下拍的。出于什么目的,说不清楚,可能是想留点“证据”,也可能是小时候剪个童花头的薄云实在可爱得像洋娃娃。
薄云擦干净餐桌,他们家不像宁致远那样讲究,吃饭用餐垫和餐巾,只是两块塑胶垫子和普通面纸,尽管如此,薄云还是尽量把餐具都摆得齐齐整整,筷子洗得干干净净。
他入座,面前一大碗面条冒着热气,青菜荷包蛋和香肠堆得很丰盛。
“你当我是猪吗?”他哭笑不得。
“我第一次做吃的给你,不知道你食量如何,多做一点,免得你吃不饱。”
宁致远只好努力吃,面条比他预想的好吃,也许是因为这是薄云亲手做的,他觉得比在日本吃到的高级乌冬面还要美味。他吃东西极文雅,几乎没有声音。薄云一边吃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嗯,食不言寝不语,他只埋头吃,并不和她交谈。
剩下三分之一,他实在是解决不了,有点抱歉地说:“我没法吃完,撑得胃不舒服,浪费食物不应该,但是我真的很饱了。”
薄云忙说:“不要紧,谢谢你赏脸,是我没掌握好量。”
她在水槽里洗碗的时候,宁致远轻轻从背后抱住她,她真娇小,他可以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他的手摩挲她的胳膊,穿着背心裙的忙活了一下午的她身上有点汗味儿,但是,不讨厌,他居然不讨厌?真是稀奇。
“今天你撞见孟琪雅了?”
“你说那个孟小姐吗?”薄云问。
宁致远点点头,下巴磨蹭她的头发。
“嗯。”
“嗯?她没有为难你?”
“没有,还给了我两百块,很大方。”
宁致远莫名地,心里微微一疼:“你可以说你不是女佣,犯不着伺候她。”
“那说什么?说我是你的小情妇?她既然误会就误会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帮她做点事也不要紧的。”
宁致远噎住,对,他当薄云是什么呢?十八岁就被豢养在家,于她,或者于他,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洗好碗,拖干净地板,然后?没有然后了,薄云只想洗澡睡觉。怎么开口送客?宁致远笑盈盈地靠在门框上看薄云一点尴尬的模样,算了,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