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同大部分缘故还是为了保证桃源村的正常发展,现在他知道里正和族老们是公正的,所以很放心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谁知道百年之后换了一拨人会是如何模样,若制度制定不好,很有可能会影响以后。
以后若出了龌龊之人,借着规矩故意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将村民轰走,到时候可就乱套了。
为了以防这种现象的发生,有些规矩还是要立的。他们并不是土匪,不会动不动就把别人的合法财产给剥夺了。但是桃源村的各种福利,大福一家肯定就没有资格享了。这些瞧着好像不算什么,可若真的算起来其实并不一定比那些固定资产要少。
大福的离开麻烦的是他手头上的事还得找人接替,不得不说大福是个人才,一时半会儿还真寻不到合适的人。不过现在的常喜盛已经能应付这样的事,一个人没法应付那就多几个人。
常喜盛一直没有吝啬带徒弟,虽然现在几个不如大福优秀,可各有特长,只要按照他们的长处去让他们负责各个部分。只是一开始难免手忙脚乱,可时间长了总能适应。常喜盛因此忙得脚不沾地,等手底下的人能接过手的时候,常喜盛都瘦了一大圈。
不过也因此他吸取了教训,不能给一个人过大的权力,还得积极培养新人。不能让一些人觉得自己独一无二,非他不可,然后依仗这点横行。
扫盲行动开始不久,宋挽呈就要离开桃源村要赶赴京城备考。因为还不知前途,加上京城消费过高,因此父母妻儿依然留在桃源村。
有桃源村人帮忙照顾,宋挽呈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几年的日子还真让宋挽呈有些舍不得,尤其如今儿女绕膝还得了一对龙凤胎,更是有些磨了他的斗志。这也是他想要离开这个安逸环境的缘故,他还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可若再在这样的环境待下去,只怕就会怠于奋斗了。
“我的父母妻儿就拜托你了,劳你费心照顾,”宋挽呈真诚道,双手作揖给常喜乐深深鞠了一躬。
常喜乐侧身,将他扶起,“你我是兄弟何须这般客气,你莫用担忧,我会照顾好伯父伯母还有嫂子和侄儿们的。”
宋挽呈自然深信常喜乐会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有你在我便放心了,我这次必是会蟾宫折桂,荣耀归来。到时候一定会与常弟一块庆祝!”
宋挽呈难得这般张扬,平日都颇为谦虚内敛,可见他这次科考非常有信心。
“不管是何结果,你我都是兄弟,只要你归来都有好酒好菜迎着。”
常喜乐虽然也想顺着他的话给他鼓劲,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留一条后路。科举之事也是难以预测的,原本十拿九稳之事结果出了岔子,这种事每一次考试都不曾少。
宋挽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与家人言语了几句,便是上船离去了。
至此一别,再见已是数年之后。
常喜乐虽然有些唏嘘却也并未觉得如何,宋挽呈从来就不是会一直窝在一个小小乡村的人,若真是如此,常喜乐还得叹息浪费人才。只要对方能够过得好,即便不见也不觉遗憾。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虽然一时间有些失落,很快也就恢复过来。
常喜乐和常昱回到商业街,遇到了一个老熟人。看到眼前已经扎了妇人发髻的女子,原身的记忆涌上来,常喜乐微微错愕,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过来。
来人正是他的前未婚妻——钱雪柔。
钱雪柔半蹲行礼,“两位常老爷安好。”
钱雪柔这架势明显就是刻意为了等他的,他想要无视也不成。
“钱姑娘。”
钱雪柔微微笑了笑,“我之前已经嫁做人妇,当不得这称呼。”
虽然钱雪柔如今瞧着比实际年纪要苍老一些,可整个人收拾得很利索,虽只是普通妇人打扮,却也能瞧出不同来。
到底是被钱家悉心调养过,哪怕经历坎坷却依然有大家闺秀风范,而且面容姣好。正是最为艳丽的年华,原本盛开绽放,可因为经历眼眸子多了沧桑,也是因为如此更加吸引人。
常喜乐虽然从钱家衰败开始就不怎么关注,若非担忧对方作妖,他连瞧都懒得瞧。钱家有今天,他在其中也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若非之前他与沈家联手,一直让钱家在桃源县生存空间越来越少,钱家兴许还不至于败得这么厉害。
他们的根基在桃源县,还是有立起来的可能。但是有了常喜乐,钱家却是彻底无法东山再起。
钱家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咎由自取,若他们一直正常生意,常喜乐也不会压制得这般厉害。
只是钱雪柔是个命苦的,她之前被不明不白的送出去,再接回来常喜乐不收,钱进没多久就把她嫁给一个半截身子都埋到土里的糟老头子。
常喜乐虽然并未刻意打听,实在是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惊叹钱雪柔是个命苦的,若是当初钱家不做得那般绝,如今可就是举子夫人了。
如今只能嫁给一个光有些钱的糟老头子,家世甚至连钱家从前一半能耐都没有。哪里想常喜乐现在年轻有为,不仅是个举人,瞧他在桃源村干的这一出就知道多能耐。虽然脸上有疤,但是现在瞧着也没有那么恐怖了,至少要比糟老头子强得多。
一个大好的闺女就被这么糟践了,无人不唾弃钱家太丧尽天良,连自个的闺女都坑。可钱家人不仅没有反省还把这事怪到常喜乐头上,说若非是他不愿意娶,哪里会让自家女儿落到这般地步。
不过这种话也无人听了,谁不知道当初钱进狗眼看人低,真以为常喜乐伤了脸就不成了,结果现在遭了报应。
只是可怜了这么个漂亮性子又好的女孩儿,命不好生在这样的人家。
常喜乐大概能猜到钱雪柔为何会在这里,前阵子他听说那个糟老头子已经去世了,刚去世就被老头子的儿女轰出家门。钱家人又将钱雪柔接了回去,据说两家人还闹了一通。
那边的儿女厉害,可钱家哪怕现在败了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后以夺得部分财产而告终。
而最近,听闻钱进又在给钱雪柔物色新丈夫。其实依照钱雪柔的条件,即便是二婚,也不是找不到还不错的郎君。可距离钱家人的标准就太远了,必是不肯让钱雪柔这张好牌给浪费懒得。
毕竟,钱雪柔的容貌摆在这。
“你为何在这里?”常喜乐道。
“我听闻这里可以租铺子开店,不知如今还有吗?可否租借给我?”钱雪柔顿了顿,又道:“是给我而不是钱家,我之前去寻专门负责之人,大约是我身份尴尬不敢应我,所以我才会冒昧的将两位老爷拦下,还请见谅。”
“租铺子?”
“我也不瞒您,家父想要将我再嫁,可我却不同意。家父执意而为,我想要逃离可一个女子怕胡乱奔走会遭来不测。所以想要在此地求一处店铺,一来是为了自己以后生计,二来也确实是想要寻求常老爷的庇护。在稻香县,也只有这地方能让我能得安宁。”
钱雪柔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坚定,完全没有容貌表现出的那样柔弱。
常喜乐似乎又能找到那个让弟弟递来荷包,想要与他私奔的那个生动女子。也或许是原身的记忆,他虽然对眼前人并无心动之感也没有特殊的好感,却无法像对真的陌生人那样完全无视。
钱雪柔见常喜乐沉默,又道:“常老爷放心,我虽然是寡妇之身,却并非那无耻之辈。方才想法真心实意,而非托辞实际有其他念想。我只求得一安身之处,定不会招惹其他是非,亦不会再出现在常老爷面前。”
“你租店铺想要做什么生意?”
钱雪柔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我从小就学得一门好绣工,之前到府中时又得高人指点。我的手艺虽不敢说巧夺天工,但是还是能换几个银钱的。我这些年自己也存了些私房钱,因此只求常老爷让我有与其他人同样机会能租得一处店铺,绝无其他请求。”
常喜乐并未直接应下,而是望向常昱,“你觉得呢?”
常昱也知道钱雪柔和常喜乐之前关系,虽然一瞬间是有些微妙,但是很快散去。对他而言钱雪柔如今好无竞争力,根本造不成威胁,所以也只是一旁看着而已。
“她并未说谎。”常昱肯定道。
虽未直接表态,但这句话已经足够。
但常喜乐也未直接应下,只道:“这码头之事并非我管,你去办公室去寻主管,他会公事公办。你若符合我们这里的要求,自然会通过申请,若是不成,我也无能为力。”
钱雪柔听这话并没有失望,反而十分满意。
她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若非无法摆脱家中纠缠,她也不会来到此地自寻尴尬。可她实在没法子,在这世间一个女子想要生存实在太难,若是前往远处只怕刚出门就被人掳走了。可若是在县里,她的家人都能直接把她拖回家中去。
虽说规矩是再嫁从己,可实际哪有这般容易。也只有在这里,她能寻得一丝安宁,这是钱家不敢踏足之地。
她确实在借从前情分在央求常喜乐,可她依然想要自力更生,不想依附于人,所以能得一句公事公办于她反而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