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说的话没有错,管沅也都明白。
“所以我在田庄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的决定权根本不在我,”管沅一脸平静,有些道理她早就想的通透,“如今结果如何,我都坦然接受,也明白你的意思——在仁和大公主府,自然是仁和大公主说的算,我并没有什么好抱怨或是惋惜的。”
初时一想确实忿忿不平,此事她半点把控不得,都要听凭仁和大公主的意思。但细细想来,比起前世,她现下的走向实在要好了太多。
做人不能太贪心,有得必有失,哪能事事顺风顺水?一步步走下去,总能慢慢变好的。
杨安稀奇抬眉:“你倒想得通透!”
“我看我想的很通透,只是大表哥你自己不通透罢了。不管我嫁到哪里去,都是儿媳妇孙媳妇,就能作威作福了?这道理和官场一样,年轻没资历的,就得在底下慢慢熬出来,不是考中状元就能直接入阁的。”管沅一句话扭转劣势,居然教育起杨安来。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杨安轻哼一声,“竟然教训起我来。你既然做好被欺负的准备,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管沅总算找回一些场子,如何能不得寸进尺:“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硬是把事实添油加醋拿来吓唬我!大舅舅最近怎样?”
“还是日日入宫给皇上讲课,不过,听闻那个萨满法师对皇上影响很大!”杨安故作神秘地透露。
“就是秋猎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萨满法师?有什么影响?”管沅当然知道影响大。只是好奇有什么影响罢了。
“上个月十三南京地动,皇上本来想派乾清宫总管刘瑜去南京赈灾,被萨满法师拦了下来,意思是地动乃大阴大邪之事,应派阳气旺盛的人才能顶得住。”杨安解释。
太监自然没什么阳气可言。
管沅却有些奇怪:去南京赈灾。是很重要的差事。萨满法师拦着刘瑜没让他去成,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刘瑜?
现下刘瑜只是乾清宫的总管,离后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有一段差距。如果南京的差事办好了,自然能很快升上去。这个萨满法师,确实挡了刘瑜的道。
故意的?无意的?
管沅不得而知。
京中的消息,就像上好的醇酒。只要飘出来一丁点味道,会传的比风还快。
“现在看来,仁和大公主府和定远侯府的亲事,只怕要板上钉钉了。”宁护卫的话还没说完,就透露出几分惋惜的惆怅。
自家主子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偏生主子个性无论如何都会强忍着,不露出过多端倪。可表面越是平静,心里越是难过呀!
少年没有表情,左手狼毫未停,写了许久才开口:“定远侯府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宁护卫担忧地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动静。管二太夫人和管大姑娘都病着,但柳姑娘说,兴许因为这事。病就好了……”他其实觉得柳臻所言很有道理,过几日再看就知道了。
“叫陈新好生盯着,提防他们害人。别出了什么差错。”少年语气淡漠。
宁护卫应下,又抬眸瞥一眼少年:“其实,这件事也还有转圜地步——”
“为何要转圜?”少年冷声回问。
宁护卫一愣,少年又问:“之前萨满法师所做,是为了什么?”
宁护卫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子为了什么,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孤独终老吧?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做却不能做。我很清楚,”少年轻轻咬牙。似乎也在告诫自己,“你下去吧!”
宁护卫叹息地转身而走,却没人看到,少年拿起方才所书玉水宣,把自己比鬼画符还难看的字,尽数揉碎。
那张皱成一团的笔迹,恰似他的心。
事情兜兜转转,就算有先皇驾崩拦着,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他不是没有能力阻拦齐允钧和她的事,却没有立场。
兴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至少比前世二八年华受牵连而死要好。
少年唇角溢出苦涩的笑,那笑容凄冷萧瑟。
她不可能等他一辈子;就算能,又或许如前世一般,再也没等到他……
定远侯府花厅里,杨氏正领人清点田庄上送来的果蔬粮食。
“你哥哥到前厅去和庄头们对数目了,”杨氏看着刚进花厅的女儿,“要不你去问问,看他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管沅摇摇头:“这就不必了,哥哥若有什么为难的,自然是先请教祖父。”
毕竟从前掌管庶务的是祖父,一切还是听祖父的意思为好。
杨氏赞成地点点头:“也好,你父亲下个月就要到京了,他要是看见你和你哥哥如今这么能干,可不知有多高兴!”
管沅还真有些难以置信:“爹爹回京的事,真的定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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