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床边,倒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继礼。”申青伸手摸了摸韩继礼的脸。
“嗯。”韩继礼拉着申青的手,往床边拱了拱,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便靠在她的身边。
小时候,她惹了祸被家里的兄长训了,就是这样往他身边拱,寻求庇护,虽然他知道申家那些兄长并不会把她怎么样,只不过用大大的音量吓一吓她,省得她老惹祸。
可他还是会把她护在身后,或者怀里。
“继礼,你在我的心里,就像申凯他们一样重要。”申青的手摸在韩继礼的头发上,轻轻的,她很多时候都想变回曾经那个申青,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提不起曾经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激”情。
这几年学会了强硬和坚强,她还学会了感恩和感伤。
眼睛已经微微泛了泪光。
她却缓缓的将其眨干,笑了笑,将头贴在床边,与他拱过来的头,相对,“继礼,我最喜欢像现在这样窝在申凯他们的怀里,小时候也喜欢这样窝在你的怀里,我们一起捣乱惹事,你跟申凯他们一样,跟在我后面替我收拾残局,我都习惯了,习惯了受了照顾,受你的照顾。”
声音低低带哽,她的脸上一对明眸淡淡泛着湖光,有些迷蒙的亮,梦幻一样的虚来晃去,“小时候我们几个躲着大人周末赌钱,玩累了就在一个房间里睡觉,我都多大了才发现,哦,原来我是个女孩。”
他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想着曾经那个跟他们混在一起赌钱的申青,夜里打着哈欠,却还拼命的叫着压大,压小的女汉子。
可她一直都是个女孩,他眼里最美的女孩。
申青笑了笑,对韩继礼说的话,像两个无话不谈的老朋友,长长的叹息一声,“呵,申凯也不喜欢裴锦弦,一到G城就给他甩脸子,冷嘲热讽,夹枪带棒,裴锦弦邀请他一起玩说当向导,他也阴阳怪气的拒绝。”申青吸了一口气,她抚了抚眉骨,纤手搭在那里,摁了摁,正好挡住了她眼里的淡光。
“一顿饭,吃得很尴尬,申凯觉得我瘦了,裴家的人欺负我,虐待我,他不高兴,他心里有口气出不了,出不了这口气的原因是他的妹妹几年前把裴家长孙打成了植物人,他想出气出不了,他憋屈,所以他只能嘴上出气,谁跟他说话,都有敌意,包括裴家爷爷和锦凡。”
韩继礼闭着眼睛,他的手还握着申青的,微微收紧,可是眼睛再也不看她。
他喉结在滚动,一下,又下了,像在哽着什么往下咽一样,有些艰难。
“继礼,可是裴家爷爷待我不薄,锦凡待我也不薄,做人不能只记得别人的不好,人家对我好过,就是好过,不能因为一点不好就把那些好全都抹掉。”
“我就经常想,若是我的儿孙被人打成了植物人,我非要了她的命不可,不对!要她的命我都不解恨。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我的恨,我得找个地下室把她锁起来,狠狠的折磨……”申青捏了捏自己的拳,初入裴家,她都是这样想,才这样撑过来。
申青抹着韩继礼眼角落下的泪,轻轻的揉进手心里,“申凯也有他的立场,他觉得我已经在裴家这么多年,现在裴锦弦也醒了,该赎的罪也算是有了结果,什么事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他的立场和裴家是对立的,不对,应该是申家的立场和裴家是对立的。”
又是一声叹息,“继礼,你知不知道当我哥哥坐在裴家的桌上说着那些绵里藏针的话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能叫他别说了,他千里迢迢的跑去,那么急迫的,就是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我若说了什么不顺着他的话,会伤害他爱护我的心,他会难过。可他那些话,同样会伤裴家爷爷和锦凡的心,我想安抚,我想安抚对我好过的人,可是因为申凯,我又说不出口,看着裴家爷爷一直含笑对申凯客气的说话,申凯那些棉里的针全都扎在了我的身上……”
韩继礼的肩膀有些细微的杻动,他的脸往床面压去,泪水压载床单上……
申青的手摸在裴锦弦的脸上,摸着他的发际线,她看着看着,看得她已经眨干的泪水又掉了出来,“继礼,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和申凯一样,没人可以取代,小时候的话我不会忘记,都记在心里。无论什么情况下,你落水,只要我在,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包括我的丈夫裴锦弦,可是继礼……”
她鼻子一抽,声音更加哽咽,有大颗的泪珠滚了出来,“继礼,刚才我丢给裴锦弦的那些刀子,现在又全都扎在了我自己的身上……”
韩继礼的脸还埋面被单里,“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申青把韩继礼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刚刚你醒了就赖着我,我看到你眼里的恶作剧,即使一瞬而过,可是我们从小在一起,我连你屁股上长了一颗红痣都知道。继礼……”
申青坐起来,看着韩继礼已经红了的耳根,叹息道,“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你在我心里的地位,真的这么开心吗?”
“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何曾因为裴锦弦而改变过?继礼,从来都没有。”
韩继礼松开申青的手,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带着些赌气的口吻,“嗯,我知道,从来都没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