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被人抽走了云层,一下子摔落至低谷,真正体会到相濡以沫,又哪能不食人间烟火,生活顿时陷入无比狼狈的境地。
而林毅,更是没有那么洒脱了,以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到了此刻,成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趁着年节之际,在山村里摆了个地摊,写些春联卖,然而以行价压根就没有人来买,即使廉价出售、薄利也没法多销,一天到头能收入几个子儿,别说赚点糊口的钱,除去笔墨纸砚的费用,真的是白白浪费了一番苦心。
开春了,戴垟的村民都忙碌起来,林毅、方菲却茫然不知所措。要租块田来种么?那也得交田租不说,他们小两口都是成长在城里,谁又会种庄稼呢?不能怪他们分不清禾苗与草苗,只会吃米饭。
日子过下来,酱醋茶成了奢侈品,省掉了,柴米油盐却是必须的,否则生活不下去。正当他们揭不开锅的时候,邻居戴程氏送了一袋米给他们,虽然解了一时之需,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非亲非故,人家虽然好心,但总不得巴巴地,奢望着人家的接济。
于是,林毅开始到田地里头,帮戴程氏家干农活,其实帮的是倒忙,越帮越忙。林毅插的秧,没到半天就飘浮了起来,还得戴喜贵重新插一遍,才会生根;林毅挖的地,仿佛是猪拱的一样,还得戴喜贵重新刨一遍,才能下种。
种豆、种瓜、种红薯、种花生玉米,林毅为了娇妻,为了生存,也都学着做,甚至当起了戴程氏家的放牛郎。
人生地不熟,能够遇上戴喜贵夫妇这样的好邻居,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戴喜贵的大儿子十二岁,名叫戴一明,当初请村塾里的教书先生取名,为了不再麻烦先生,顺便让教书先生给多取几个,教书先生便给取了这个名,声称次子出生可以叫二明,三子可以叫三明,以此类推。
戴喜贵夫妇很满意,然而天不遂人愿,戴程氏第二、三、四胎生的都是女儿,二明、三明、四明一直没用上,闺女的小名都是顺口叫,二女、三女、四女便这样一路叫了下来。等怀上了第五胎,戴程氏生怕了,心里忐忑地怕又是个女儿,结果生出来却是个儿子,戴喜贵夫妇惊喜之余,想到了名字的事,那是应该叫二明还是五明呢?
到了此时,当初满怀期待地盼望着,生第二个儿子叫戴二明,第三个儿子叫戴三明,那份计划中的热情已经冷却了。见婴儿的皮肤,比他的哥哥姐姐们明显暗淡,于是干脆脱离了轨迹,取名就叫小黑。
十二岁的戴一明,早就可以到田地里头干活儿,比林毅要干得好多了。二女十一岁,也能帮上忙了,三女七岁能够在家做饭了,四女五岁也已经满地跑了,只有两岁的戴小黑需要有个大人照顾,方菲便帮着照看孩子。
然而,这样的生活,在方菲心里就仿佛是梦碎了一般。当初想象的田园生活,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双宿双栖的美好日子,全部破灭在了现实里。
雁荡山脚下,田园风光如诗如画,但在方菲眼里,已经改变了颜色,灰不溜秋的。
方菲甚至怀念起,在家里做闺女的岁月,金丝雀般的生活,思念双亲,想念哥哥姐姐弟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