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被殿卫抬至哈迪力寝宫前,哈迪力便已追了上来。
杨桓朝哈迪力眨眨眼,突然从床上一跃而下,哪里有一点伤重即将就木的衰弱样子,携住哈迪力的手臂道:“刚才人多耳杂,不便细说,国主先命人送来酒菜,咱们边吃边谈。”
哈迪力急道:“都这个时候了,星主怎么还有心情饮酒,有什么好主意快快说吧。”
杨桓拍了拍肚子:“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在下饿了半个晚上,肚子早已咕咕直叫,赶快命人上美食,上美酒,上美女……在下身体虚弱,美女还是先算了吧。”
哈迪力无法,只好命人将酒菜送进寝宫,刚将周遭宫人赶走,只见杨桓已经撕下一大块又香又嫩的蜜炙羊排,吃相狼吞虎咽,就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哈迪力心急如焚,好歹等到杨桓吃得差不多,才连声催促。杨桓放下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润喉,才好整以暇道:“如今王公官员们争论不休,不外乎三种声音。”
杨桓竖起一只手指:“第一种,主张强战。贝瓦王公虽然性烈,毕竟没有计算出我军逊弱于对手太多,此计万万不可行之,硬拼是不行的。”
“第二种,便是恳求大唐出兵援助,不管这个主意是谁出的,这些人全都其心可诛,大可以拖出去斩了。因为大唐始终怀揣虎狼之心,一旦唐军入驻姑墨,姑墨国虽然得以苟延残喘,势必会成为大唐的附庸,从此失去了独立政权。国主您……嘿嘿,就可以回家抱孩子玩儿去了。”
哈迪力显然也知道引狼入室的后果,沉吟道:“星主的意思是赞成求和?”
杨桓点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贝哈王公出此上上之策,显然是动了脑子用了心。想要故意示弱求和,暂时缓解燃眉之急,趁机操练兵甲,以图强盛。不过贝哈王公计策虽妙,却只是浮皮潦草,没有把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精髓。依在下看来,想要解决姑墨眼下困厄,必须三管齐下,釜底抽薪,方能奏得全功,瓦解敌方阴谋。”
哈迪力见杨桓胸有成竹,别人想破脑袋只想出一计,杨桓一转眼珠便道出三管齐下之策,心中稍定:“愿闻其详,定当从之。”
杨桓见哈迪力如此信任自己,心中一热,再无犹豫道:“第一计,便听从贝哈王公所言,先在三国中选中最强大者,遣人奉上珠宝银钱,或是仙姿美人。不求能够博得充裕时间,但求在三国中挑唆起暗地里的猜测矛盾。”
哈迪力皱起眉头思索道:“三国之中,高昌盛产良马棉铁,龟兹善于冶铁铸造军器,多在唐境和波斯大食换取粮食金银,国中富庶。不过要说国立最强者,当属于阗无疑。于阗桑蚕美玉多运往大唐江南,苏绸和杭绸多以于阗蚕丝为本料,所产瑕璧墨玉更是在长安城中万金难求,且于阗野心勃勃,桑蚕玉石获利并非钱货,而是朝大唐索要兵戈粮草,加之于阗人口兵士众多,堪称三国之首。”
杨桓笑道:“就是他了。俗语说擒贼先擒王,既然于阗如此强大,咱们就先对他下手。先行派人送去财货美人,暂息于阗妄动刀戈之心,在下再遣人前去于阗城中搅风搅雨,定能使得于阗国中大乱,再也无暇他顾。龟兹高昌既为于阗马首是瞻,于阗说不打了,另外两国还能兴起风浪吗?”
哈迪力还是没有听懂杨桓话中之意:“星主所言奉物求和,本王倒是深以为然。不过听闻于阗国城墙高逾数丈,且有十二道精铁铸就的大门,动辄万千士兵守护,星主要遣人去往那等龙潭虎穴,又能兴起什么风浪?”
杨桓在哈迪力耳旁窃窃私语半晌,哈迪力突然拍着大腿叫好:“星主果然不愧天庭星宿下凡,居然能想出如此妙计,此次我姑墨定能化险为夷,安枕无忧,星主请受本王一拜。”
哈迪力情真意切,起身便要向杨桓鞠躬致意。杨桓慌忙扶住哈迪力,顺便将手掌上的羊油在哈迪力袖子上抹了抹:“国主万不可如此折杀在下的寿数,礼数尽可免了。”
杨桓将哈迪力按在凳子上:“于阗不日间定然大乱不说,国主在城中亦不可无所作为。所谓的三管齐下,这只是其中两计,剩余一计,便要国主整束军备士兵,坚守城墙,莫要让敌人趁虚而入。我姑墨城中兵士数量不及三国联盟,还需……”
杨桓又将嘴巴凑到哈迪力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哈迪力越听越兴奋,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情不自禁的抱住杨桓的脑袋,忘形的在杨桓脸上亲了一口:“星主此番下界行走,定是上天眷顾我姑墨,不忍姑墨百年基业毁于本王之手,星主请再受本王一拜!”
杨桓端起一杯酒,扯起一柄唐境来的精致团扇,在胸前轻轻摇动,颇有诸葛亮羽扇纶巾的潇洒风流之态。只是杨桓尚未得意多久,便听得哈迪力言笑晏晏道:“星主放心,有本王亲自率人守定城池,不虞于阗等**士得逞,星主所交托之事,本王也会不遗余力的漂亮完成。只是辛苦了星主鞍马劳顿,去往于阗一路之上,还请多多保重。”
杨桓惊得一蹦三尺高:“谁说我要亲自去于阗了?我只不过是想派个人去而已……”
哈迪力正色道:“如此神妙计策,其中精妙处一环扣着一环,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丝毫疏漏,谋划便会尽皆付之东流。整个姑墨国中也无能人可担如此重任,还是劳烦星主亲自走上一遭,本王决定将贴身四名侍卫暂且赠予星主使用,其四人均为可力敌千军万马之辈,定能保护星主周全。”
“你可拉倒吧,我说啥也不去。”杨桓急得连东北土话都冒了出来:“你看我这一身的伤,一路上舟车劳顿,没等到了于阗,我特么先就在半路上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