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澎!”我尖叫,跳起来就朝他猛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踢他踹他。“干什么,干什么,考儿你干什么?”高澎被我突如其来的拳脚弄蒙了,毫无防备,我又扯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吼:“臭小子,我要杀了你!……”
“救命!”高澎惨叫。
一个月后。
深圳国际机场人来人往,我和高澎在接机口已经耗了近两个小时,还是没等来从韩国首尔来的航班。广播里解释说是天气原因,飞机晚点。高澎急得不行,板着脸,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好几次都跑到外面去吸烟。
“你甭急,不就是晚点嘛。”我安慰他。
“是,是晚点。”他也自我安慰。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闹着玩的,他是真的恋爱了。就如我当初看英珠一样,也不像是玩儿,那死丫头怎么就被其貌不扬的高澎迷住了呢?“缘分嘛,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高澎一说起这事就很得意。
据他口述,他和英珠是在摄影展上相遇的,但当时人很多,英珠就要了个签名,相互都没有留下特别深的印象。但在结束工作后到滑雪场滑雪,两人入住山顶酒店时居然住到了一个房间。因为适逢大雪,他们和其他游客一样都被困在了山顶,最后一个房间被两人同时抢住。因见过面,大家都很客气,也都没往深处想,但高澎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口若悬河地侃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早上英珠就爱上他了,两个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异国男女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迅速坠入爱河。
“我也搞不清楚,你说漂亮吧,比那丫头漂亮的不计其数,说温柔吧,她……她简直就是……”高澎每每说到跟英珠的相恋总是在幸福中颤抖,我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没少挨英珠的拳头。
可感情这种事就是这么奇怪,一物降一物,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人没准就能擦出火花,就像我跟耿墨池……一想到他,我心底就割裂般的疼痛,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打电话给安妮,她说她哥哥回了趟新西兰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游走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可能,他是真的消失在这世界上了……来深圳的这一个月里,白天我勉强还能应对,晚上独处时就抓狂,他的面容、他的声音无论是在清醒时还是梦境中,都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高澎很善解人意,工作之余带我到处兜风散心,认识各种新朋友,以为这样我就可以缓解内心撕裂般的疼痛,但是,我知道这是徒劳。
就在一个礼拜前,妹妹白崴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耿墨池去湘北找过我,还留下了一封信。我要妹妹发特快专递把信寄过来,一天就到了。打开信一看,信中就一个地址:
“西雅图湖景墓园,××××号。”
当时我正在高澎公司的办公室里跟同事说笑聊天,看到这个地址一下就旁若无人地号啕大哭起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谁都劝不住。
只有我知道,这个地址就是耿墨池在西雅图买下的墓地,他曾经跟我提过,他希望死后能葬在西雅图,无所谓故土,无所谓落叶归根,他就是喜欢这个城市。而我还知道,他买下的肯定是个双人墓,这个墓地就在西雅图联合湖区以南的一个山丘上,视野开阔,迷人的海港就在山脚下,西雅图不眠夜,从此永恒!他告诉我这个地址,就是表示他会在那里等我,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说,也不用来找我,他知道我会明白。
“她来了!!”高澎猛地拽住我的胳膊往前面拖。
我这才醒过神,在人群中搜索,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韩派打扮的崔英珠拖着行李朝我们飞奔过来,但她并没注意到我,只看到了高澎,因为我们事先都严格保密了的,并没有告诉她我和高澎认识。她扑进高澎的怀里又叫又跳,搂住他的脖子狼吻,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亲爱的,亲爱的,你等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高澎拉开英珠的胳膊,把神秘的“礼物”推到了她面前,“这是白考儿,我最好的朋友……”
英珠的目光转到了我的脸上,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她的瞳孔跟猫眼似的忽大忽小,而我在她的瞳孔中却似一只微笑的老鼠,“噢——哟——”她一声嗷叫,母猫瞬间变成母狼,一脚踹开男友高澎,张牙舞爪地就冲我扑了过来,“我要吃了你,Cathy!……”
“救命!”我夺路而逃。
两个小时后我们在南山的一家湘菜楼吃饭。
“你们中国真是太好了,多么美丽的国家,我上个月在北京游览回国后就跟我爸妈正式提出要到中国来,他们开始都不答应,但我不管了,前仆后继地来到中国,为的就是跟我心爱的男人白……白头那个什么……我爱中国,爱这里的一切,告诉你们,我不回去了,我要娶我的男人……”
“等等,亲爱的,是你嫁给我,不是你娶我……”高澎纠正女友的口误,英珠的中文其实还可以的,就是常常词不达意,比如刚才她把“不顾一切、义无反顾”说成“前仆后继”。以前在西雅图我们多是用英文交流,还感觉不出什么,现在她用中文说话,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目瞪口呆。
“你给我闭嘴!”英珠不由分说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高澎,一脸恶相,“当然是我娶你,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今后无论我们过得怎样,你都要以我为中心,要为我买牛买马,这辈子都听我招呼……”
“买牛买马?”
“是……是做牛做马……”高澎低声解释。
我竭力忍住笑。
“做牛做马?”英珠眉头紧蹙,很是疑惑,“我们是人类呢,怎么做得出牛马?做出BABY还差不多。”
我身子往后一仰,差点翻倒在地。
在韩国,老板是被称为“社长”的,自从英珠来到公司,一切都在迅速韩化,不仅要求员工一律称高澎为社长,见了面打招呼点头都不行,还得鞠躬,“社长,您早!”这样的话从员工嘴里说出来,总是感觉怪怪的,连高澎也不适应,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回应。每次瞅他那尴尬样,我都躲一边偷笑。但英珠做事是很认真的,非常严谨,这跟她在美国多年的求学经历有关,工作时半句玩笑话都没有(跟我也如此),严厉又不失风度,很注意自己在员工面前的形象。可下了班,她就露出本来面目了,不是抓着我满城寻美食,就是押着我陪她到处找乐子,哪里好玩往哪里挤,这时候,高澎的身份只有两个,一是司机,二是付账的。
白天我们三个人是工作伙伴,晚上就是三个疯子,有时候更像孩子,嬉笑打闹无所不为。我住的地方跟他们的公寓在一栋楼,有时候闹晚了我就睡在他们公寓,确切地说,我们根本就没睡,放点舒缓的音乐,开瓶好的红酒,弄点水果沙拉点心之类的,坐沙发上的,趴地毯上的,聚精会神地听高澎谈他的人生奇遇。罗布泊、可可西里、西藏、新疆,在高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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