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气吞声。
盛世在这边精密筹划时,却并不知,阴绵潮湿的莲城之下,顾南溪的心却下着浓浓的雨。
顾南溪的离开,转身的姿势,仓促又悲凉。
那头转身时飞散的漆黑长发,在冰凉的空气里,掩不住冷冽萧寒,沿着半弧的曲线,最后湿哒哒地摔在脸上。
冬日肃冷的空气,连发丝也变得冷硬锐利,割刮着面颊,顿时火辣辣的疼。
转身的瞬间,仿佛在抽离这个世界。
顾南溪感觉,整个胸腔瞬间插入芒刺,千疮百孔,疼痛难忍。
漆黑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将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她穿着厚厚的黑色长裙,外搭一件白色的大衣,踩着简单的雪地靴,双手自然垂落,从长长的大衣袖口里露了出来。
她僵着背脊,挪着脚,艰难的往前行走。
昏暗的雨幕里,她的背影,落成一帧细碎的剪影,凄苍、萧寒。
冷风贯入街口,从她的身后刮来,撩着她的背脊。
明亮漆黑的双眸毫无焦距,怔怔地看着前方。
此时,顾南溪的视野里,不在有任何的风景。
瞬间上涌的泪花盈满眼眶,七彩缤纷的莲城,此刻突然掩上一层薄薄的迷雾。
顾南溪挪着脚步,一点点往前挪。
眼泪顺着眼眶冒了出来,如绝提的河流,汩汩而落。
寒风而来,迅速卷走泪水里残存不多的余温,不多时,脸上便传来一丝干裂的疼痛。
回到莲城已有些时日,她与盛世之间琢磨不清的关系,恶化到良善的改变。
她一次次被盛世的强势威逼气得直痒痒,却又一次次落入他惊蛰后的温柔漩涡。
也就在昨日,她还不顾夜晚的寒凉,衣衫单薄的跑去花园,将那条被自己一气之下抛出的手链捡起。
顾南溪甚至以为,自己捡起的不仅仅是一条手链,更多的是自己与盛世的感情。
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忘记那段腥风血雨里的仇恨,装疯卖傻,尝试与盛世重新开始。
可是,她的奢望,在今日变成了绝望。
正如五年前的自己,被抛到云端,见证爱情里的柔软甜蜜,又瞬间被无情拽落,品尝世间天人永隔的苦痛结果。
岁月到底对她不宽宏,时隔五年,又再次让她亲眼见证,爱情的可笑。
亏她痴心妄想,心软难耐,对盛世念念不忘,上帝果真有心,让她迎头一棒。
这场闷痛让她彻底清醒,自己压根就不该对盛世抱有任何的幻想与奢望,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只会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最后大义凛然,强行闯入自己的生活,到处宣扬自己的大爱无疆。
爱情!真可笑!
顾南溪!你真可悲!
顾南溪抬手,静静的看着那只包裹完好,内里却已是枯槁残缺的右手身,嘴角不经意地上挑,无声地嘲笑。
这只手,是虚妄的见证。
她差点被毁掉的人生,在终于回到正轨之时,有人却想再给自己致命一击,彻底将她断送。
顾南溪无声地笑了笑,鼻腔里传来一丝不屑的声音。
她冰结住心口,从今以后,别想有人在她的心湖里撩起一丝波纹。
爱与恨同样重要,既然能放下那些浃肌沦髓的恨,同样也可以熄灭方才撩起的仓促火苗。
这一次,或许她终于看透,人心的善变与可怕。
此刻的顾南溪,内心突然变得很平静。
除了最开始看到那一幕时急速上涌的血液,胸口抑制不住的上下起伏,现在的她,因为这场冬风的刺撩,渐渐冷静。
整个世界霜寒地冻,她的心也愈加平静。
渐渐的,她又回到在美国时的那个顾南溪,藏起五彩缤纷的内心,变得冷漠又疏离。
钟妈采购出来,将物品全数放进后车厢,这才仓促的赶往与顾南溪约定的咖啡厅。
里里外外找了三遍,迟迟未见顾南溪的人影,这下可极坏了钟妈。
咖啡厅的服务员见状,立刻上前询问情况。
这你来我往,兜兜转转后,钟妈才知道顾南溪早已离开了咖啡厅。
从服务员的描述看,顾南溪离开时很急,这让钟妈暗叫不妙,万一顾南溪出了什么事,自己要如何向盛世交代。
一筹莫展时,顾南溪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街口。
钟妈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这才手忙脚乱地拉开咖啡厅的门,跟着跑了出去。
此时的天空,雨水突然变大,细细密密地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浅浅的水洼。
钟妈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顾南溪,竟然连伞也不打,眼神茫然地游荡在人群里,仿佛走失的天鹅,孤独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