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羽毛般轻盈柔弱,无力的胳膊轻轻圈给他的颈项。终于,稳稳地把这个小瓷人放在床上了,一到床上,亦蕊伸手摸啊摸,很快摸到了一个圆圆的枕头,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才安定下来。胤禛知道,那是他在明月楼里用过的枕头。
胤禛不禁责怪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福晋的,是不是看爷不来明月楼,就克扣例银!”
凝秋恭声答道:“奴婢们怎敢!是福晋心结郁郁,每日坐在窗边眺望,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茶饭不思。奴婢们百般相劝,也不能为力。今夜,采凤苑来人传了三遍,兹事体大,福晋先去了采凤苑,见宋氏痛得不行,不敢轻怠,才去听潮轩请得您。”
胤禛顺得窗边望去,赫然便是听潮轩的檐角,他温柔地抓住亦蕊的手,说道:“你也在思念我,对吗?”接着,他缓缓抽掉她怀中紧抱的枕头,说道:“乖蕊儿,我来了,我来了。”亦蕊趴在他的怀中,不禁失声“哇”地哭了出来。
凝秋见二人如厮,心中也悄然感慨,但还是不得不问上一句:“四阿哥,宋格格还等着呢?您要不先过去看看?”胤禛冷冷地说道:“她就喜欢瞎闹腾,太医已说她没事,若见红了,再来通报!”凝秋与一众奴才只得悻悻退下。
这一夜,明月楼里春光无限,二人重拾旧时恩爱。
说来也怪,一连七八日,定是戌时,皆会接到宋氏肚痛的消息,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消失,太医也诊不出毛病。胤禛只觉是宋氏夺宠的手段,心中生厌。直到第十日上,采凤苑急报,说宋氏见红了。胤禛这才当了真,匆匆与亦蕊赶去。
抵达采凤苑时,李氏已在宋氏床边守着了,宋氏乱发贴额,显是经历过一场剧痛,而现下似已安然入睡。胤禛问道:“如何?”
太医首先回道:“宋格格与肚中孩子并不大恙,只是这每日戌时肚痛,戌时一刻即消,实在奇怪。把问脉象,却又无任何异象。”
胤禛怒道:“都见红了,还无异象么?要你们这帮庸医何用?”
太医见胤禛震怒,忙说:“孕妇脉象本就较常人有异,变化无常。但已有明显肚痛加之轻微见红,格格这胎不稳,保住的可能性极小。”
“是巫蛊!是巫蛊啊!”宋氏不知何时醒来,抢在太医前喊叫道,“四爷,有人在用巫蛊厌胜之术来陷害我们的孩子啊!”
胤禛皱了皱眉,既然此事已坐实,宋氏确无撒谎,他定不能坐视不理,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孩子。但,宫中严禁使用巫蛊之术,加之他对此道完全不信,他更相信的是,有人在背后暗害这个孩子。
于是,胤禛冷下面来,说:“平时宋格格都是由谁照顾着?吃穿用度都是从哪来?而每日又有什么人进出这采凤苑?”
一一细问,查之采凤苑主要由云薇云惜在照顾,打扫庭院之类的,都由海定阁的小太监负责,轮着班,不是很固定。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和御膳房送到海定阁,再由亦蕊分配下来。由于近期宋氏身体不适,李氏倒是每日前来小坐一会,听闻此话,亦蕊暗自惭愧,身为嫡福晋,不仅没有照顾胤禛的孩子,连平日的问候也甚少。见一时问不出什么,宋氏服下太医院送来安胎药,眼巴巴地望着胤禛。
胤禛不语,思虑一会,终于说:“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采凤苑!”他不敢去回望亦蕊那澄澈的眼睛,怕忍不住又跟她离去,只得偷偷望着她的背景,如风中芙蕖,盈自离去。他并不上床,合衣在西窗的短榻上卧下,任凭宋氏的低泣。
虽不再见红,但宋氏夜夜肚痛,太医都主此胎难稳,却又只能开出普普通通的安胎药来。胤禛也不得不开始相信世上或真有巫蛊之术,着手调查起来。
这日,内务府送来两套真丝二十六色绒绣被面,一套喜庆鸳鸯戏水的,一套很清雅绣着几枝玉兰。云雁一见被嚷着要给亦蕊换上鸳鸯被面,羞得亦蕊娇笑不已。而另一床玉兰被面,亦蕊想到从未踏足的绯烟居,笑笑说:“凝秋,带上这套被面,我们去看看李福晋。”
绯烟居里,李氏正平心静气地绘着一副山水,画快作成,正是聚精会神之时。听下人通传,亦蕊前来,不知为何,一抖手,一滴墨汁落在那山峦外的天际。一张画就这么毁了,李氏摇摇头,迎了出去。
亦蕊笑着进了绯烟居,见屋里浓郁的墨汁香气,说:“姐姐这是在练字?还是画画呢?”说便,就向桌边走去。
李氏低眉顺目,答道:“信手涂鸦,还请姐姐莫笑!”
“怎会……”亦蕊笑着说,仔细一看她发现了那处败笔,“咦?”思绪片刻,她执着笔,在墨点处绘了一只苍鹰。
李氏见后点头喝彩:“笔致苍劲有力,形似,神似。”
亦蕊略带羞涩地说:“姐姐画得才好呢!喏,姐姐,我给你带了一套被面,你一定喜欢!”说罢,便拉着李氏欣赏起被面,或许叠得看不清楚,又难得她与李氏亲近一回。亦蕊童心一起,说:“你们去,马上把被褥给我换成这新花色。”
李氏见她好意,不便相拦,只是微微轻笑。
凝秋与李氏近身侍女问兰,忙一同换起被褥来。当问兰将旧被褥抱起时,只听“噗”一声,一个小木盒从被中掉落地面,已然开启。盒内露出一个小草人来,肚子的部分插着几根长长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