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说时迟那时快,三名斥候一夹马腹,驱马便向侯焘冲了过来,手中马刀寒光闪闪,声势的确颇为惊人。
侯焘也不敢怠慢,返身疾奔几步,站在登城长阶的中部,猛地一挥手,道:“搭箭!”
一声令下,城上城下登时便有数十把强弓强弩对准了三名斥候,而那三名斥候见状,也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躲开这么多把弓弩的攻击,只好赶快勒停了战马。
“混账!你们这群怕死的孬种,只会用弓箭来壮胆,是汉子的咱们就真刀真枪的来干一场,我呸!”为首的斥候破口大骂到。
军队里,打架斗殴的事情不计其数,就是打伤打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军队内部打架也有规矩,那就是动手不动刀,动刀不动箭。
这话什么意思?那就是说,动手是最普遍的争斗方式,打完就算,一般不会死人;而仇恨值高了非动刀不可,那也行,大家都用刀用枪,砍个你死我活,生死由命的,那也都认了。但是人家用刀枪,你却用弓箭射人家,那就是你的不地道了,是一种缺乏勇气的表现,多半会被同袍们看不起的,日后也难在军中立足。
所以另两名同来的斥候见侯焘上了弓箭,也是顿感愤愤不平,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言道:“可不是么,广南的蛮子各个儿果然都是胆小如鼠,难怪不等人家鞑虏攻来,他们自己就先投降了!”
另一人也接口奚落到:“没错,没错,广南蛮子一个个全是缩头乌龟,最后还不得靠着咱们江西人来帮他们收复失地么?嘿嘿,这下可倒好了,咱们打生打死的得了大捷,他们倒是也跟着嚣张起来了!”
“有种的就放下弓箭,跟老子们真刀真枪的干一仗!”
“没种的就回家奶孩子去吧!”
“一群忘恩负义的孬种,有种射老子们啊!”
三名斥候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断奚落,引得东城营上下各个郁闷不已,恨不得松开手中弓弦,将这三个外省的兵痞给射成筛子。
侯焘闻言,却是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们三个都是上过战阵的,那也该知道战阵之上无所不用其极的道理吧!唉,也罢,既然你们觉得自己这么委屈,那我不用弓箭也无不可。来人,列六枪阵!”
侯焘语声落下,登时从他身后冲出了六名枪兵,三前三后,前三人一手执枪一手执盾,他们先将三面铁质的大盾竖起架在地上,然后半蹲俯低身形,另一手的长枪尖从盾牌侧面中部的槽洞伸出,枪尾在身后的台阶上顶死,而后一排的三名枪兵却没有拿盾牌,而是每人手执两把长枪,一把架在前排大盾的顶上,再用脚踩住末端,然后双手持着另一把以六十度角斜指着天空。
卓飞见状,顿时感慨不已,如此以六个人三面盾九把枪组成的小阵,再配合上城墙台阶这种狭小且只用考虑前面的地形,那看上去似乎还真是无懈可击嘛!
三名斥候见状,倒是有些傻眼了,要说这梅州城墙的台阶本就不宽,六个人基本就把所有的路都给挡完了,而且面前的这个小阵,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恐怕不堪一击,但在此处配合着地形,便让人很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了。
为首的斥候仔细地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发动攻击,都会造成玉石俱焚的下场,而且自己是纵马往城上冲,那就更加地悲催了,因为即使是第一排最矮的长枪,都刚好能与自己的马胸同高,不难想象,自己若是真敢冲上去的话,那简直便是把自己战马的胸膛送到别人的枪尖上去嘛。唔,虽说自己马上也挂着长枪,但明显不如人家的长枪长,所以持枪冲阵的法子怕也是行不通的。
当然了,马也是会跳跃的,一般来说,轻骑兵在面对敌军长枪阵时,冲在前面的骑兵多半要纵马飞跃,争取落入敌阵中给敌人造成伤亡混乱,到时后排的骑兵再一拥而上,多半便可撕开敌军战阵。但是这招在此处也不好用,一是三名斥候处在低处,即使纵马飞跃,那也跳不了多高,再加上第二排枪兵皆手持长枪向天,那即使有匹马能跳的很高,但想必也难逃开膛破肚的命运啊!
总之,骑兵若是无马,那便只能沦为步兵的战功了。而若是付出了一名骑兵的代价,只能砸死对方两三个步兵的话,那也是亏大发了,先不说一匹马有多值钱,便是训练出一名合格骑兵所费的功夫那也是步兵的数倍不止啊!
所以,古时候,无论中外,在战场上一般都不会傻乎乎地拿自己的骑兵去冲击敌军密密麻麻的枪阵,除非是别无选择之下的自杀式的攻击,或是人马皆披挂重甲的具装骑兵,方有例外。
为首的斥候傻眼了,在他看来,眼下自己唯一破解这种刺猬枪阵的办法就只有学蒙古人那样,掏出弓箭来骑射,以求给对方造成远距离杀伤,因为步兵是跑不过骑兵的,所以也就只有站在原地挨箭的份儿,
但是很可惜,眼下破解这种刺猬阵唯一的办法却行不通了,因为自己刚才还在大呼小叫地讥笑对方只敢拿弓箭来唬人,若是此刻自己也用弓箭的话,那岂不成了自打嘴巴么?
为首的斥候心中滴血,暗中哀呼道:如今进不能,退不得,唯一的破阵之法还被自己给骂没了,报应,真的是报应啊!
“冲啊!你们三个倒是冲啊!”
“哈哈,你们方才不是要纵马上城么!快冲啊!”
“我说你们三个外省佬要是不敢冲了的话,那还可以搭弓射箭嘛?跟咱们广南兄弟比比谁的箭法准也行啊!”
两边僵持不休,几个远远地围观的路人忍不住地大声起哄,引得看热闹的人群一阵鼓噪。
老子们只有三把短弓,你们城上城下一群弓,鬼才和你们比准头呢!
为首斥候暗骂了一句,脸色铁青,马刀一指侯焘,大骂道:“你们这些广南的蛮子真是好不要脸,要么只会用弓唬人,要么便摆出这种乌龟阵来丢人现眼,若是换做鞑虏,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方说的是实情,侯焘却也不生气,还是一副从容镇定地模样儿,说道:“兵势无常,战法百变,若是换做鞑虏的话,那咱们兄弟自然也有其他的应对之法,这便不用尔等操心了!嗯,也罢,今日看在同袍之谊的份儿上,尔等若能速速下马,出具凭证文书来让我查验无误之后,那我便放你们上去好了。”
“放屁,你以为老子真会怕你们这群废物吗!”为首的斥候暴喝一声,又对着身后的两个同伴大吼道:“老子今天纵死也要让这些广南的蛮子们好好地见识一下咱江西斥候的威风,你俩莫管,速速回去禀告赵大人,就说我老丘单骑冲枪阵,没有丢咱们江西人的脸!”
“姓丘的你放屁,你怕丢脸,难道我张严便不怕丢脸么!老子也和你一起冲,庞松,你自己回去报信儿就成了!”
“扯淡!打从江西大仗开始,咱三兄弟就没分开过,死就一起死了,还报个XX的信儿!”
为首的斥候见状,哈哈一笑,大喝到:“也罢,咱三兄弟今日便好好地让这些废物们长长见识!三尖阵,冲!”
…………………….
见到对方明了死志,侯焘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本想让这三个家伙知难而退,变得老实一些,却没想到,他们虽然鲁莽嚣张,却还真是悍不畏死的啊!
呃,这让人倒是有些难办了,虽说不怕收拾不了他们三个,只不过大家毕竟都是宋军,抡拳头打架是小事,舞舞刀枪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以命相搏,往死里较真儿,那也太过无谓了一些吧?更何况,侯爷还在上面看着,却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意向如何…….
一向镇定的侯焘忍不住扭头向着城墙上面望了一眼,正巧儿卓飞也在望他,只见卓飞卓公子先是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又在马大侯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再看那三名江西斥候,先是引马退到了十丈之外,并给战马蒙上了眼罩之后,便掉转头,摆出了个一前两后的三角冲锋阵形。而为首的那名姓丘的斥候头儿一举手中马刀,高声喝到:“哈哈,广南的小蛮子们看好了,爷爷们这就要冲你的乌龟阵了!”
马刀落下,三名斥候红着眼,杀气腾腾地向着六人枪阵就要发动决死冲锋……..
“住手!”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城墙上的马大侯爷终于出头了。
姓丘的江西斥候条件反射般地勒停了刚刚起步准备加速的战马,然后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喊住手的人,于是,他很是愤怒地大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在乱喊!有种儿就给我站出来,看老子劈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