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我话虽是这么说,但绝不能这么做。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火种,往大山深处跋涉了二里多路,寻了片林子,在一处古墓里加上柴棍,烧起了木炭。
这地方我打猎经常来,对于周边四五里范围内的地势和景物烂熟于心。
林子茂密,加上烧炭的烟火并不大,比直接烧柴产生的直接危险小多了,只是需要烘烤的时间太长,起码十天左右吧。这种手艺我在东北林场的时候就跟着老师傅们干过。
鼓捣了劲一整天,我把古墓里垛满了柴棍,点了火,又用烤松的土坯封了洞口,只留一两处通风的烟道,让里面的烟雾慢慢散发,退出林子外,仔细观望了几次上空的清晰度,见无大碍,在天色傍晚的时候又回到了山洞。
洞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烟火气息,三山媳妇和秀儿缩在侧室里的草铺上冻得偎在一起抱团取暖。
我晕,咋这么死脑壳呢,我埋怨着她俩,从油罐子里用匙子挖出一块野獾油,涂在柴棍上,划火柴点燃,又拿来一些柴棍,一点点架在那根油棍上,火势就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把侧室烘的暖烘烘的,但却没烟雾,只有少许烟霾飘出侧室门洞,飘散在了洞厅里。
“这回知道怎么生火取暖做饭了吧?”我冲她俩得意道,“脑子,关键得动脑子,别瞎胡胡地往上堆柴草,那样不冒烟才怪了。”
俩人大喜,但也不饶人,说我咋不早说,俺们妇道人家,也没在野外生活过,那懂这些猫腻,谁跟你似的野人一个,作多了自然有窍门。
晕,她们还有理了呢。我被反驳的没了脾气,只好点头认输。
她们得理不饶人,提出把野獾油用上咋办?不还得吃生的吗?
我这才把自己烧炭的事跟她俩说了,俩人连夸我有法子。
因为绝境逢生,我们的情绪都很高涨,就着旺旺的火堆,嬉笑着嬉闹到半夜,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们如法炮制,不再惧怕寒冷了,我又去了古墓那边鼓捣烧炭。
第三天也是,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大山里风平浪静,太阳依旧按时东边出,西边落,雪也该下了下,山谷里的积雪又加深了半尺,吊毛人影没见。
闲暇的时候,我就揣摩外面的局势,林山花已经死了七八天了,外面乱成一团是肯定的,水落石出的日子也应该接近尾声,只是他们还摸不清我这块石头隐藏在哪儿,现在大雪封山,他们也不会到山里搜查吧?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即使进山搜,这儿离山口有十多里呢,一抹雪平,没有人迹,最多在山口周边溜达几回算完。
而日子越久,外面的局势和对破案的兴趣也会越淡,不定十年八年的都结不了呢,那我们就会相应地多活些日子,多安稳些日子。
后来经过验证,我的推测竟非常准确,因为直到过了春节,甚至出了正月,我们住的这个山洞周边也没出现过可疑的人影。
二月二,龙抬头。随着天气的一天天变暖,又下了几场小雨,漫山遍野的白雪才慢慢融化了,露出了高山丛林的本来面目。
而我们储藏的粮食也快吃完了,即使冻肉啥的也所剩无几,形势逼迫我不得不再一次做出冒险的举动,一是再出一次山,采购生活用皮。二是逃出这个大山,另寻地方过活,否则只有等死。
一连几个晚上,我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里反复盘算着到底该走哪条路好。
我清楚地知道,若出山采购,必会面临比上次更大的风险,而且身上也没几个钱了,这也是关键问题。若逃走另寻地方呢,在山里呆了半年多时间了,现在外面啥形势也不知道,贸然闯出去,一男带俩女,也不大像那么回事呀,被路人侧目是可能的。而一旦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大祸就会临头,要知道,群众觉悟高着呢,现在的什么小偷、恶霸、混混、坑蒙拐骗、贪官污吏啥的,在那个年代根本就没生存的土壤,稍有苗头就会群起而灭,容不得你半点嚣张得瑟。
我暗暗琢磨了好长时间,最后想出了一个完全之策:一,先去山外打探一下当前的局势,用仅有的几块钱买点粮食。二,若在外面听到对我们不利的风声,就赶紧跑回来,只带三山媳妇跑。
这是经过长久琢磨思考过的,三山媳妇身高体壮,能跑能跳能吃苦,路上不论遇到啥事也不用担心是个累赘,关键是她和我还有共同的一条人命案在身,被公安抓住就是死刑,这点毫不含糊。
秀儿呢,人小体弱,吃不得太多苦,再说她也没杀过人,如果被人抓住,最多也就是审查些日子,最坏的结果就是劳动改造几年,没有生命之忧。
这些打算,我只埋在心里,在事情行动之前是绝不敢跟她们透露半句的。
时间到了农历二月十六,也就是公元一九六九年的阳历三月底,我们没粮食了,我才不得不整理行头,下山去打探。
临走的时候,我们都互相叮嘱,她俩要我注意外面,千万要瞪起眼来,看事不好,宁可买不到粮食也得赶紧逃回来。
我则叮嘱她俩在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能走出洞口半步,不论我多晚回来,绝不能到外面去眺望,云云。
我们对彼此的叮嘱都谨记在心,互相道了珍重,我遂大步急出了洞口,望望山谷里没动静,一溜火窜地奔下山谷,向山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