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飒飒,有熙煦煦,万象神宫金顶依旧耀目,旌旗呼啦啦一抖,抱旗的人却睡了。那旗角卷了卷,飘向这个帝国的中心,可那紫阳高高的皇宫里,厨娘睡着,太医睡着,只有因为一夜批阅奏章还未睡着的女皇,敛眉看着同样因为值夜没有睡着的那一拨宫女卫士。
“婉儿也没有醒?”武则天犹未放下朱笔。
“是的,上官大人还没有醒来。”宫女回答。
“敏之呢?”武则天问。
“谢大人说,不须叫贺兰大人来。”宫女回答。
“环儿。”武则天转向一旁侍奉的谢瑶环,“这是怎么了?”
谢瑶环笑得天真活泼:“您可不心知肚明的,别为难环儿呢。”
女皇没应答,只是依旧面色平静地看着手里的奏章,那上面些的荒唐之事,从未发生,处决之求,也绝不合理,可女皇的笔却停在半空,似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她重重一叹,飞龙走凤地写了几个字,将那奏章丢给了谢瑶环。
谢瑶环一脸茫然地接过奏章,草草扫过:“……贺兰敏之……淫主……惑乱……斩。”
女皇淡然道:“朕斩的是贺兰敏之,至于旁的,自有人料解,这不是吾辈中人所能了。那烛阴所诺,必会保朕的子民太平,朕便姑且信她一次。”
“你们俩醒着?真是太好了。”黄少卿一掀帘子直接冲进了东跨院,“清平君,有没有什么激发神思的饮用,能让人醒过来的?”
陈清平点头:“若是平日睡得浅,应有的。”
“劳烦你煮些,好歹我要把神荼郁垒叫起来,这事儿我心里影影绰绰有个章程,只不能认,今昭,累你陪我走一趟?”黄少卿一脸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从长安赶来的。
陈清平到了茶事阁,用竹勺挑了乌龙茶、薄荷叶、柑橘皮等几样寻常的醒酒汤的备料下了锅,火起沸了,便加了大块儿老姜、秦椒,还丢了几块樟脑与桉树树皮进去,还没煮得,那股子又冲又辣又刺鼻的味道便在厨下弥散开。
“喝的时候凿些碎冰进去。”陈清平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些味道还不足够,非要喝到冰碴儿,从口感体会上也要刺激。
今昭捂着鼻子跟着黄少卿往大理寺去,刚一进门,便有小杂役忙忙跑来报:“宫里的谢大人找您。”
黄少卿点头,让那小杂役去把神荼郁垒灌醒。
这大理寺跑案子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主儿,就算是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塞着兵刃,手心里攥着暗器,那是稀松平常的,长久之下,睡眠也变得清浅,那活人闻了闻就恨不得去死的醒神汤一灌下,神荼郁垒两人就冷汗涔涔地从噩梦里醒来,神荼还大喊着:“好重的妖气!别走!”
四个人见了谢瑶环,三言两语碰了头,便骑了马分别去查,谢瑶环跟着神荼郁垒去查神都的护城法阵,黄少卿与今昭去查饮水——但凡能引起这种范围的异变,就不是什么人坐在什么地方念咒可以办到的,范围大的法术,那无非是法阵、饮水之类。
“还有风。”黄少卿皱眉看着毫无异状的水,“莫不是蘅芜香?”这些日子珍玩馆老板之类的案子让百年前长安蘅芜香又翻了起来,黄少卿迎着风吸了吸鼻子,“你觉得这气息有什么问题没有?”
今昭深吸一口气,无奈摇头:“没有。”
郁垒也闭着眼睛闻了闻,也摇了摇头。
神荼皱着眉头转向今昭:“太岁妞儿,你说那会儿女皇也做梦了?还梦见了死人?”
今昭扶额:“不是死人,是已经彻底灵元寂灭的人。”
神荼嘀嘀咕咕掰着手指头算,谢瑶环忍不住插言:“不是宫中,宫中近日来严查用香,绝无异状,且这香要弥散全城,那也是不能的。”
神荼别了谢瑶环一眼:“我没说是宫里,前阵子那个安乐郡主不是也做了出妖异的梦么?太岁妞儿,你还记得不记得,那小娘们儿桌子上有个图?”
今昭啊了一声:“有个香炉的制图!绘着好多的神兽和符文!”
神荼咧嘴一笑:“走吧,上武家去。”
武家全无异状,莫说是香炉,便是那图,也没了去向。
好不容易想到这一可能,却落了空,黄少卿和神荼都有些神色郁郁,瞧着今昭凭着太岁记忆绘制的那图,图上符咒与神兽都是邪祟,龙无齿凤有鳞,白虎黑面,朱雀墨羽,每一样吉利都做了反,怎么看怎么像是今日这异相的元凶。
可武家竟无这物?!
今昭想了想,虽然她没办过案子,但看过的电视剧小说电影之多,不少也都是高智商犯罪了超能力犯罪了,譬如有《超人新冒险》里,便有凶手用飞机洒出魅惑药粉,要惑乱全城——“武家有没有别苑,在上风处的。”
一句话给黄少卿提了醒儿,郁垒拳掌相击:“最近几日这风向,武家没有合应的,倒是安乐郡主有处陪嫁,于一山腰之中。”
今昭一惊。
神荼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些天潢贵胄,最是脏污,喜好蓄养貌美小妖玩弄,许他们胡闹,还不许大理寺做个登记不成?”
今昭无语扶额。
四人忙又去那郡主陪嫁之处,才到山下,便有一丝草木清甜的味道传来,令人有安心舒适之感,一路急行百余阶梯,便是一雅致小庄,庄内侍婢仆从也都未醒来,四人绕过回廊到了后院,果然见到一个巨大的兽口鼎炉,雕纹繁复华美,黄金所铸,嵌玉镶珠,只有那些神兽瞧着不吉,怪模怪样,那鼎炉里正袅袅溢出青烟,那味道清甜好似割草,寻常人只会当做是路边草木芬芳,绝不会疑心香味有异。
“那贱妇也没醒,搂着一个粗汉睡得香,还说梦话叫那粗汉为檀郎呢。”神荼哈哈大笑着跑回来,郁垒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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