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都消失不见,那本来周身怒意的女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退了几步,站在原地盯着天兔,眼中怒意逐渐褪去,挣脱开了陈辉卿的手。
玉卮抹了一把汗跑过去拉住她的手:“阿姐,饿不饿,今天早上的早餐是玉仁云吞哦,虾仁好新鲜的,我们回去吃夜宵吧。”
“对啊阿姐,快回去吃宵夜吧。”跟着打边鼓的,是笑得很上汤娃娃菜的朱能垣,妥帖温热,清新恬淡。
被陈辉卿叫做华练的女祭司摇摇头:“我还有点零碎事情,既然你们平安无事,我就先走了。”
陈辉卿怔怔地看着华练。
玉卮扯了扯朱能垣的袖子悄声说:“怎么办我现在觉得房东大人有点委屈。”不仅委屈而且有点萌好像弃犬。
“那是你的阿姐吗?”朱能垣问。
玉卮点头:“嗯,我们二师姐,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觉得她好像渣男。”
朱能垣拍了拍玉卮的手:“看热闹别嫌颜值高。”
那边颜值高的两个人还在相互凝望,半晌之后,华练咧嘴一笑:“哎呦!东皇大人!好巧!你看你身后是谁?”
陈辉卿回过头,除了朱能垣和玉卮两个呆了的小伙伴,没有别人。
再回过头,华练已经不见了。
玉卮倒吸一口冷气:“渣男!妥妥的渣男!”
朱能垣不着痕迹地揽过玉卮的肩膀:“你说的真好,我竟然无言以对。”
永福寺中,笑容温和清淡的鬼僧人递出一杯桃花酒:“九幽大人终于回来了。”
梳着坠马髻,穿着宽大舒服的红袍子的华练接过酒一笑:“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鬼僧人望着春日里永福寺的枫红:“八荒的四季,是如此不分明。”
华练枕着手,捻起一片枫叶:“所以我贪慕人间啊。”
鬼僧人一笑:“九幽大人还是这么洒脱。贫僧还记得九幽大人初来永福寺的时候。”
华练咧嘴笑:“那时候也是因为那道白门有了裂缝,不过那时候我可是披了马甲的。”
鬼僧人点头:“彼时大人是张皇后身边的女官。”
华练凝眸,是啊,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同样是永福寺的枫红,那是真正的人间的秋日,溪水潺潺,有人在溪边看书,秋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出尘脱俗,绝不和光同尘。
“大人,您一定要保重,让这一次,我们这些蝇营狗苟的凡生,还能安然渡劫。”
华练的表情昏昏欲睡:“会的会的,你放心好了,因为,我回来了啊……”
片刻之后,鬼僧人收起了酒具,将一叶枫红化作薄毯盖在了华练的身上,惆怅低语:“只是,九幽大人,你渡了世人,却苦了自己。如果有一天,哪怕这天地崩毁,贫僧却也希望,能见您任性一次……”
这世间有什么可值得保护的呢,只看多少人一生自苦,不能圆满。
鬼僧人垂眸,半晌,对着一树枫红说:“去通知玉兔大人,她的师姐九幽大人在永福寺挂单,让他们想办法,把那位大人骗来。”
终于放晴的天气,带来满城飘香的桂甜,清平馆的上午十点客人不多,老宋正用抹布擦着柜台。那四个男生下午的火车,这会儿正占了一张桌子给同伴算钱。角落里陈辉卿与休假的朱能垣依旧在下棋,朱能垣让出几子,房东大人也还是输得很惨。
“老宋,我去莲城,到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哦对,电话坏了,你微博圈我吧。”玉卮敲了敲柜台,老宋笑嘻嘻地点点头,呼啦一声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罐子:“这里面的桂花醉鸡是给你姐姐的。是五分醉的,有一点点辣,辣椒是自贡产的小麻子。”
玉卮嘴角抽动,看着那有她一只胳膊高的罐子:“算了,让她自己来吧,她明天过来了。”
陈辉卿手里拈着的白子掉在棋盘上。
“喔,那也好。”老宋眼风往辉卿那里飘,笑嘻嘻地又把罐子放回去。
今昭伸了伸懒腰,管它呢,好歹雨消雾散,灾厄已经过去。
眼前一阵风吹落满树的花瓣,附在玉卮的肩头,澄碧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吴山广场的天空又放起了花花绿绿的风筝,苏堤上又满是游湖的人,断桥上的相机的咔嚓声不断。
玉卮迎着微甜的暖风闭上眼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只盼这满城春香,能保佑天下安泰,富贵圆满。
吐艳,都怪传说中的姐夫太执念,法兰绒衬衫触感太温暖,让她也开始期待花好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