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高昌十分欣喜,他又道:“对了,昨夜忘情,有样东西忘记交给公主了。”
嬴华见高昌取出一只陶土人偶,显然是修补过的,也不甚精致,便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当初蒙公主在人群中的这一掷,把那马头砸得转了向才保住我一条性命。当时就半截人偶到了我脚边,我就收了起来,想是找不到另外半截了,就自己补了一半,想送给公主。”
高昌补的应该是人偶的上半截,她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突然笑道:“这是你的脸?”
高昌露出少有的羞涩,道:“公主日后或许多要在军营中走动,我不能时刻相随,只能请这人偶替我陪伴公主左右。”
虽然手工有欠精湛,但这陶土人偶代表着高昌的一片深情,嬴华越看越喜欢,便立即收在了贴身处,又道:“可是,我没有什么送你的。”
“昨夜公主送了我这个。”高昌拿出那块红盖头道,“有了它,就如公主在身边。”
“那你可要收好了,这上头的绣纹要是坏了一点,我就唯你是问。”
“怎么个问法?”
高昌看来认真的神情让嬴华有些为难,她只是顺口一说,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见嬴华困惑,高昌笑道:“我的公主当真可爱。”
嬴华这才知道是高昌有意戏弄自己,说着就要打,可高昌眼明手快,抱着宝剑早跑了,气得嬴华追在他后头,口口声声喊着“你给我站住”。
那两道追逐的身影就此跑开,在暗处的嬴驷感慨道:“嬴华选了这条路,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越来越少。”
“追逐自己的理想,不是好事么?”魏黠看着最后消失在视线中的嬴华的身影,道,“有关爱自己的丈夫,还有疼惜自己的兄长,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我很羡慕公主。”
和嬴华对比之下,魏黠幼年的经历显得一片灰败。嬴驷知她为此身上,遂握住她的手道:“你的丈夫比不上嬴华的?”
魏黠抬头,见嬴驷颇为不甘地挑着眉,有些孩子气的模样,她不由笑道:“君上觉得,我的眼光不如公主?”
究竟是自夸还是恭维已不重要,两人相视而笑,嬴驷揽住魏黠肩头道:“秦国需要嬴华,寡人确实希望她能更快地成长起来。”
“公主是个有分寸、知实务的人,更何况身边还有高昌,君上可以放心。”
“寡人倒宁愿时刻都不放心,绷紧着这根弦才不至于掉以轻心。”
“是魏国的那块地已经被君上彻底消化了,君上又觉得饿了?”
嬴驷挑眉盯着魏黠,带着赞许之色道:“我秦国可是你们口中的虎狼之国。”
见魏黠莞尔,嬴驷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猛虎也有如猫时,饿狼也可似忠犬。”
这本是大不敬之语,但出自魏黠之口,嬴驷却没有半分怒意,他注视着眸光熠熠的妻子,问道:“是不是寡人平日太宠你了,所以现在说话口无遮拦?”
魏黠假做思索,点头道:“君上英明,应该就是这样。”
嬴驷将魏黠又打量了一番,见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松开手,佯装不悦道:“那从今往后,你就自己走路,自己睡觉吧,寡人不陪着了。”
嬴驷随手掷袖,转身就走。
魏黠等了片刻不见嬴驷回头,只好追上去,扯住嬴驷衣袖。
嬴驷偷笑,回头去看魏黠时却故作严肃,道:“什么事?”
魏黠慢慢走近嬴驷,仍旧拽着他的衣袖,俏色毕现又带着几分羞赧,道:“你猜。”
嬴驷将衣袖抽了出来,道:“光天化日,也不害臊。”
“君上刚才当众抱我,就不臊了?”
“那是权宜之计,难道你装晕,我不抱着,还要拆穿你?”
“也不知道拆穿了,是谁的面子挂不住。心疼公主,又不想输了比试,我帮你解围,还要被你嫌弃。秦国不是虎狼之国,是忘恩负义之国,不分黑白之国,过河拆桥之国。”
听魏黠骂得起劲儿,嬴驷笑得停不下来,一把将魏黠拉倒怀里,却听魏黠嗔怪道:“光天化日,也不害臊?”
“行了行了,是寡人失言。”嬴驷与魏黠耳语道,“夫人为我解围,一片心意,寡人怎会不知?我开玩笑,夫人别生气才好。”
可魏黠半晌不说话,嬴驷有些急了,忙道:“怎样才肯消气?”
魏黠仍是杏眼圆瞪,不发一语。
“寡人数三声,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两人仍在僵持,魏黠的目光飘去嬴驷身后,眉间的笑意随即消失,肃容道:“相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