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睿突然皱着眉头问:“笑得那么开心?”
“啊?呵呵……”我猛一回神,有些尴尬,正好服务员来上菜了,我连忙转移话题,“当然开心!我都快饿死了,看见上菜了,能不开心么?”
展睿深深地看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晚饭吃得挺压抑,展睿一直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现在本来就很抵触跟展睿在一起,这样一来,更加觉得压抑沉闷,浑身别扭,只能草草地吃了一些完事儿。
晚饭后,我提出要回家,展睿却只是靠在位子里抽烟,目光落在桌子上,一径儿发呆。
我心口突然有些闷,其实展睿今天找我,大约是想向我说些什么的吧!毕竟现在展氏遭遇难关,虽然有秦亦恒仗义援手,但展氏还是大伤元气。展睿年纪轻轻的,接连遭遇挫折,肯定特别灰心,但他又找不到什么人倾诉,只有我,在他心里,既是旧友,又是心上人,他肯定特别希望我能够安慰他,可我却一脸抗拒,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他心里一定特别疼,特别难受,尤其,秦亦恒两次相助,都是冲着我去的,这对展睿来说,固然是帮助,但又何尝不是讽刺?
我叹口气,不由自主地伸手拍了拍展睿的肩膀,温声道:“展睿,别想那么多了,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展睿的目光仿佛刻牢在桌子上似的,沉默了很久,才伸手去拿烟盒。我抢先一步按住烟盒,冲他摇头:“别抽太多烟,不好。”
展睿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片刻,默默地收回去了,他突然叹了口气,神情晦暗而讽刺:“方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我心口一闷,有些心疼他。这个人的肩膀上,担起了根本就不属于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起的压力。
我摇头,黯然一笑:“没用的人早就崩溃了,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不懂。”展睿摇头,目光转移到我脸上,满眼深切的悲伤。
怎么说呢?那个眼神看得我心里发冷起毛,背上凉飕飕的,感觉浑身上下好像爬满了小虫子,令人从头皮麻到心底里。
好像明知道要发生天大的祸事,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后来,我才知道,展睿是对的,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但没有相信展睿,反而万分抗拒他。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强笑道:“展睿,你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了。”
展睿闻言,落寞地笑着垂下眼帘,神态黯然,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但愿不会有那一天吧!”
什么意思?
我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预言似的沉痛,他好像知道什么,而且笃定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刚要问,展睿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往外走,我连忙跟上,他的步子很快,没有半分等我的意思。我踩着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小心翼翼地走,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追问他话里的深意。
出了餐厅,展睿直接开车送我回家,到了单元楼下,把我放下来,他就开车走了,连一秒钟都没有多耽误。
也许他还是不甘心,可是秦亦恒一再援手,他再怎么不甘心,还是不得不放弃我。
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他背负了太多,不得不妥协的也太多,这样的人,还挺令人心疼的。
我盯着车尾灯,一直等到展睿的车转过弯去,再也看不见了,我才转身上楼。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丝人气儿都没有。
刚来上海的时候,我觉得能够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里,远离一切纷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现在,一个人站在玄关,我感受到的只有凄冷孤寂。
少了秦亦恒的笑声,整间屋子突然充满了沉沉死气;没有秦亦恒的体温,昨天还温暖舒适的大床,今天就陡然间变得冷硬漠然,完全没有半点令人流连的地方。
一个人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秦亦恒,想他的坏,他的好,他抽过烟后吻我,唇齿间那令我不舒服却无力抗拒的味道。
我好几次拿起手机,想给秦亦恒打电话,又默默地放下了。他这次离开,是去公司处理森林火灾留下的问题,作为亚洲最大的酿酒商,他应该是比皇帝还忙的,我给他打电话,十成十会打扰他,倒不如等到他闲下来了,他自然会给我打电话。
我很少失眠,可是这一次,却一整夜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天亮。
六点十五分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