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了,她就坐牢了!”
张宥然望着邻居的嘴巴,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呢?他知道她很善良,连只小蚂蚁都不肯伤害。他知道她乐观积极,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读书,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知道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更加珍惜和努力,期冀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葬送自己?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小巷子里走出来的,来不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在公安系统的大伯,让大伯查找她的记录。
如那个邻居所说,她被判坐牢四年。
消息宛如雷霆万钧,他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又再次垮了。
急救室的无影灯明亮刺眼,他的眼前是凄厉的惨白,他对着无边无际的明亮的白发誓,此生不要让他再见到她,若见到她,他定然不会再心软。
这世界诡谲变幻太多,心只有一个,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骗。
春天来了又走,夏天阳光火热而炽烈,秋天叶子一片一片掉落,冬天的雪花总也不停歇。一年四季变化得那么强烈,转眼就过了四年。
然而,还是让他再见到了她。
她像一个不速之客,没有任何预兆地、堂而皇之地、攻城略地地,再次走入了他的生活。
她瘦削的可怕,整个人都脱了相,完全不见了当年的水灵劲。脸庞小的只剩下了一双大眼睛,却是无神的,她只是呆滞地望着他,面上没有表情,眸中没有情绪。
他却心一下揪痛。
痛得他几乎站不住,咬紧了牙关,才能勉强弯起嘴角,对他点头。
达之一直在跟他说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不知道达之在说什么,却还得装作很感兴趣,嘴角的笑咧得脸庞肌肉都要僵住。
好在这一场表演,没有破绽。
再抬眼,她已经离席。
他出门寻,就看见她猫在黑暗里,独自抽烟。
微弱的灰烬明明灭灭,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像在哭,但并没有哭。
那是比哭更让人难受的神态。
他说:好久不见。
她问:你过得好吗?
不问还好,一问,他所有的情绪都反涌上来,最让人难堪、最恶毒的话也出了口。说来不假,他的性子从来温柔沉稳,说重话简直就是百年难见,可一碰见她,他就不是自己了。
现在想来,也许最恶毒的话,也只是想让她为自己辩解一下,能够告诉他这些年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坚持。
但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吐。两个人很近,却像隔着一整条银河。
最后,她也只是甩给他七个字:好好照顾你自己。
他的眼泪顷刻就掉了下来。
只是黑暗中她没看到。
日子往前走,她成了他亲妹妹的继姊,姐妹间相处还算愉快。
有时候想,人不能太贪心。与爱的人不能长相厮守,能够看见她走出迷惘,走向温暖,也挺好。
可哪儿有那么简单啊!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就有前科,林叔叔好不容易安排她能在学校学习,但她根本不珍惜。在学校一再闯祸,还跟人打群架,林叔叔没办法,又给她办转学。
以为就此收敛,却根本没有。她和她母亲联合起来,虐待达之。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他从小看到大的亲妹妹,扯着他衣角长大的亲妹妹,和泥巴过家家的亲妹妹。感情自然是没说的。他自小就没让妹妹受过任何委屈,谁敢欺负她一根毫毛,他就是鼻青脸肿也要把对方打趴下。
自从王红来了,林达之天天以泪洗面,给他打电话也总是哭哭啼啼,满眼满脸都是委屈,细问下来,达之却不肯说。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给达之辅导作业的时候,妈妈来送果汁,不小心把果汁倒在了她的胳膊上。果汁是常温的,达之却像被烫着了一般,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他立刻发觉不对,捋起达之的袖子,就看见了满胳膊的青紫,还有未愈合的伤疤。
他妈妈也吓住了,连忙拉着达之去卧室检查。
达之不止是胳膊上有伤,全身上下都是青紫。
要多么深仇大恨才能待人如此恶毒!
王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笑起来干净清纯的小姑娘了!
短暂的时光都足以改变一个人,何况他们已经四年未见!
王红啊王红!
他一边给林达之的腿、胳膊上药,一边满是自责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