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西凉城陷入一种宁静而祥和的黑暗,家家户户都已经安歇,除了风月场的那些恩客娼妓还在风流。
城中一处规模庞大的院子中,只有一处别致的女儿家闺房还点着星星灯火,烛火之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正在侧头抄写经书,看得出她有些困乏了,眼皮子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苦读,她用手肘艰难地撑着沉重的头颅,眼前的字迹都开始模糊。
丫鬟进来了一次,给这认真抄写经书的小姐斟了杯浓茶,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郡主,总是大半夜的喝浓茶,怕是会伤身,老夫人若是知道郡主是这样辛苦劳累替她抄写经书,也会心疼的。”
“我知道了,你若是累了,就先下去吧。”这位被称作郡主的人才是将这丫鬟打发了,便是伸展了一个懒腰,慢慢迈着步子到窗前,外头正是月明星稀,月色撩人的时候,可这郡主却默默地将窗户关上,悠悠转身,貌似无意地一句:“既然冷将军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呢?”
〖房〗中没有响动,可眼前却凌然落下一人。
冷长熙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依旧带着那银色面具,自从他离开大齐之后,这银色面具便没离开过他身,不过好在大家都知道原本的冷长熙就喜欢戴面具,也没有多想。
冷长熙拱手,客气道:“半夜闯入郡主闺房,有失礼数,还请郡主见谅。”
“冷将军半夜贸然前来,必有要事,不妨直说。”沐清雨开门见山。因为深夜抄写经书,她依旧是白日的那一袭白衣,常服相见,并无不妥,不过难得的是,一向遵纪守规矩的沐清雨居然坦然接受了冷长熙的出现。
“在下想求郡主一件事。”
沐清雨笑笑,示意冷长熙继续说下去。
“在下知道郡主身世显赫,地位高贵,身上还有皇上御赐的可以随意出入宫中的腰牌,还请郡主能行个方便,明日探望皇上的时候,捎带一个人一起进去。”
“我知道”沐清雨微微昂起头“是你的母亲长公主,对吧。”
冷长熙拱手:“郡主果然神机妙算。”
“呵”沐清雨摇摇头“并非是我神机妙算,而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景元初身上,在百姓面前,他是忠厚善良的皇子,在朝臣面前,他是前途无量的功臣,在皇上面前,他是最争气的儿子,若不是西夏对于储君的位置有着严格的规定,嫡长子才是最大的,若不然,只怕皇上早就巴巴地将太子之位传给了景元初了。”
沐清雨看了冷长熙一眼,继续道:“可是,只有我们这些私下真正和景元初交过手的人,才知道他是多么的恶心,多么的下流,多么的……。”
沐清雨越说情绪越激动,她口中不自觉地吐出无数咒骂景元初的词语,这个现象让冷长熙格外留心,冷长熙微微眯眼,他用秦玉暖教他的法子仔细观察着沐清雨脸上每一丝表情。
“对不起,我失言了。”
“没关系。”冷长熙毫不在意地一笑,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断定,景元初和沐清雨绝对有瓜葛,而且还是情感上的,这对他来说是个有利的消息。
“你的人,我会替你带到的。”沐清雨看着冷长熙道“只为了你小时候曾救过我一命,我清楚地知道十二岁那年我随父亲出使大齐时,在靶场,那支朝我射来的弓箭并非将士们失误脱靶,冷长熙,我很清楚,我很感谢你救了我,我也曾巴心巴肺地想要嫁给你,所以才会让父亲提出那样无礼的要求,可是我现在懂了,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郡主。”冷长熙看着沐清雨莫名地又伤感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你不必劝我”沐清雨仰头,阻止着眼眶中的眼泪落下“我们生在皇族,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比如性命,比如婚事,我知道你已经有妻子了,而且你很爱她,其实我们的缘分很浅,不过那三个月而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你不必挂怀。”
冷长熙没多说什么,他只再一抱拳:“多谢郡主,长熙告辞。”
沐清雨看着冷长熙离开,只是微微一笑。冷长熙临走的时候却突然转身,对着沐清雨十分肯定地道:“请郡主放心,郡主不需要远嫁北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留下沐清雨喃喃自语:“是啊,我不嫁去北狄,可是,我也不能嫁给你,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