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赚的钵满瓢满实在看不惯,非派个人来找自己的不痛快吧?
————————————————————————————————————————
萧暮雨既已成了名义上的饕餮阁伙计,这番自然也是跟着素凌云一道去了杭州。
西湖之上游人泛舟,成就了不少好姻缘。
拂水的长堤上走来两个翩翩公子,青衣的公子满脸是和煦的笑意,而身旁那个白袍猎猎的却是一身冷意。他背上背着长条的东西,用黑布包着,不过从长度看来,应该是一把剑。
他们两人觉得自己是从苏州逃过来的,之所谓是逃,那日将军府的人发觉长霄剑失窃后,果然第一怀疑的便是无缘无故失踪的萧暮雨,毕竟剑失窃的前一日晚上他还去过铸剑房中,第二日他不见了,剑也不见了。病榻上的夏老将军听闻消息后当即一口血吐了出来,令府兵去将剑追回来。只是这一夜过去,萧暮雨和素凌云早已出了苏州城,又要上哪里去追呢?
不过夏戟空万万也不会想到,其实这把剑就是要还回去名剑山庄的吧。
阴差阳错拖延了数年,他始终没有敢把剑断之事告诉封不落,也一直都在找重铸之法,更是宁愿用自己的一臂,甚至是一命,来换回这把剑。
只是为了当初一个承诺吗?
“你去吧,我不宜露面。”素凌云将剑从身后解下来,塞到了萧暮雨怀里。
萧暮雨笑了笑,开玩笑道:“倘若我拿着钱就走了,你该如何?”素凌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冷冷瞟了他一眼,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追杀你。”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垂头问道:“天涯海角?”
素凌云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也没明白他眼中那副明媚的笑中蕴含着的意思,于是推了他一把,道:“你想的美。”
萧暮雨轻笑着走了开去,他缓缓踏上名剑山庄外长长的阶梯,最终悠悠然站在门外。素来热闹的名剑山庄在今日却是特别寂静,全庄上下皆素衣白缟,萧暮雨微微皱眉,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将荷包递上,还未等人问他身份便先道:“在下饕餮阁萧暮雨,我家老板让我来将这样东西还给少庄主。”
守门的护卫自然认出了荷包上那个说是潇洒飘逸实则潦草不堪的“封”字是自家主子的手笔,当下冲萧暮雨一拱手,就进去通报。
不多时里头出来一个素色衣裳的年轻人,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一双眼睛中也布满了血丝。
见到来人他觉得面生,先前在饕餮阁他见到了为数不多的所有下人,这时候这位气度不同于常人的公子站在他面前,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对方必是素凌云,于是他问道:“素老板?”
萧暮雨一拱手,收敛道:“在下并非素老板,在下是饕餮阁新晋的伙计,萧暮雨。”
“原是如此。”封浅辨了辨声音,倒的确是与那日听到的不太相同,“萧公子可是将长霄剑带来了?”
“正是。”
说着萧暮雨将剑双手奉上,封浅一见,眼中的光顿时亮了起来,他轻轻抚着剑身,叹息道:“终于……父亲在天之灵,也可安息。”
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萧暮雨还是站在那里,他想起来先前答应了素凌云的事情,将剑一收对萧暮雨说道:“萧公子请随在下进来歇息片刻,在下将万两黄金奉上。”
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名剑山庄也断然不会大动干戈将那上万两的金子交给萧暮雨带走,是以封浅将飞钱的钥匙交给了萧暮雨,办好了最后的手续,萧暮雨才离开。
离去之前,萧暮雨拿着三炷香去封不落的灵位前拜了三拜。棺椁还在灵堂之中,大概是他尚未过世多久。
依稀想起来刚到杭州之时也听到消息说是荣极一时的骠骑大将军夏戟空重病不治,已然过世。想到这里,萧暮雨笑着跨过名剑山庄大门的门槛,衣角微微一动,再回首这座山庄,名剑山庄出名剑,世人只晓得名剑威力,却不晓得能被称为名剑,自有它的风骨所在。
自南国一战后,名剑山庄便逐渐与骠骑将军府交恶,然封不落与夏戟空从前却是月下花前饮酒风流的挚友,当初先帝派兵出征南国,此一战凶险至极,封不落放心不下,夏戟空却承诺必然会回来,人与剑一起,届时再一道饮一杯凯旋之酒。
只可惜他回来了,剑却断了。完璧的誓言未能守住,夏戟空心中惭愧,这才没有告知封不落真相。他也因此告老还乡,想要将剑铸好。他原以为不过铸剑罢了,寻个厉害些的铸剑师终归是能重铸此剑的。不料名剑山庄的剑并非轻而易举便能修复,是以此事一拖再拖,一直到现在,两人悉数奔赴黄泉。
不过这样也好,萧暮雨看见远远立在山下等着自己的那个人,冲她微微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就算是到了地府去,也是该好好喝一场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