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谁怜曲离殇？

为他续弦三天三夜，没有一曲重复过。

    我见他听得入神，于是便又按照他的意思弹奏了一曲。那一首曲子不为别的，只为让他亦为我倾心，于是我的每一根琴弦拨动之前都是经过了无数的思考。所幸这一曲《秋风画扇》深得他的喜欢。

    只记得那时候我似乎有些粗心大意，失了神，有个别的音符错了，不太好听，是他一直静静的坐在我身后，轻轻将手搭在我的手上为我斧正。

    也许算起来，那一首曲子本应该是他所谱，我只不过是他琴声之所以温柔的原因。

    他曾给我讲过一个关于《秋风画扇》的故事，其实我知道那不过是他为我信手拈来编造的而已。

    北方有神灵，名为秋，东海有海妖，唤作风。本来秋和风并不相识，但是风于海中常年兴风作浪，一旦有出海或者经过东海的人，每每都会进入她的腹中，年年如此，她生性杀戮已经吞食三千人。

    三年后，秋听闻了风作乱于海上、害人的消息，实在是人神共愤，加上又是师尊的派遣他去降服这个叫做风的海妖。

    秋乃至东海之岸，与风相见。是日也，海风呼啸，天色昏沉，秋与风之搏斗三整白夜，风大败，不是秋的对手。本来按照师命，秋是应该杀死风的，奈何秋不忍心，便提出了约法三章，未有诛杀，一旦风能做到约法三章便可以留她在东海。

    约法三章，一曰不可妄作风浪，不得无缘无故在海上掀起风浪；二曰不可食人，不可以吃人；三曰积德行善以赎罪，她一身罪恶，所以秋希望她能够以后积德行善帮助渡海的人，以减轻身上的罪孽。本来秋以为风是不会接受约法三章的。

    奈何风见秋便一见倾心，遂遵守了，时刻没有忘记那日秋与她说的话。虽然风喜欢上了秋，但是秋乃是北方高高在上的神灵，令风不敢奢求，风曾试图不去思慕秋，可是如何做得到。然后，又三年，秋再次来至东海，却已是垂死。风问其为何落如此？因何受伤？

    秋曰：“因为三年前吾之不忍杀汝，回仙山之中被师尊所责罚，受尽蚀骨穿心之痛，方可被原谅。”

    风问：“既不除我于东海便需受尽折磨，为何那日不杀吾？”

    秋大笑，道：“曾至东海之前，本尊便不意你能活着，奈何对君一见倾心，是故不忍心下手，我心慈手软之下不做多想，明知我此番回去违背了师命必死无疑，但我虽死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奈何惧怕会在我死之后，怕有人会代替我再来降服君，是故约法三章，想让你做到约法三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此回头。这样一来所有神仙都会看在眼里，如此便不再为难君，吾之不在，君也算可免去危险”

    风怀抱秋，暮色残阳，秋呕血染红了衣服，风忽然感叹悲凉，哭曰：“君可知，吾之三年，亦不是每每思念君，盼望再可见君兮，以有机会对你一吐倾心，本来我想，即便君不肯谅解我，那我则便甘愿死于君之手，奈何今日见君，君却倒于我怀中，如此，何处话凄凉？”

    秋涩笑道：“原来君也同样一见倾心，如此吾之更可死而瞑目，我所做皆是值得，君已经为我而改变，重新为人，我很是感激，然，君之泪水，何以如此刺眼？我不希望看见你的泪水，你能把它擦掉吗？”

    语毕，秋魂飞魄散，风悲痛万分，泪落成珍珠。为了让秋能重生，风乃以己之命愿求天神换秋之复活，东海之雪落三年，未曾停歇，只为其所感动，天神感叹风如此痴情，乃遂其愿。

    但是风生性作乱，这点确实罪不可赦，然却是痴情可做到秋提出的约法三章，神仙答应了她用自己性命交换秋的重生，但是秋违背天命也是需要受到责罚，是故神仙谪贬风为蚌壳，换秋来之重生，但秋却也应该面壁三千年。

    然而，秋之重生，得知重生原因原委，乃求神亦将己化为蚌壳，神灵很是被她们的爱情所感动，于是答应将秋也变成了贝壳，从此二者于东海做一对永远不灭的眷侣，秋风画扇，共度一生。这便是为何世人所见贝壳之形状为扇。

    其实我知道他所说的北方生灵是说他自己，而那个海妖便是我，我不知为何他会把我编造得那么凶残之后又变得那么温柔。

    我只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从那时起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的心已经被我所取代，我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