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院子里面,坐着几个血糊糊的人。开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他们,他们几乎同时回过头,向我投来了呆滞的目光。
他们就像是雕塑一般,面目表情的坐在小板凳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全是血肉,红的就像是龙虾,青黑色的经络,一根又一根,密密麻麻的爬满全身。
这些筋肉,在不停的跳动,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在向我证明,他们还活着。我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浓浓的血腥味,直接钻进了我的胃里,在里面不停的翻滚。
他们的双手,红色的血肉附着在白花花的指骨上,白花花的指骨浸在红呼呼的血水之中,正在麻木的搓着手中的东西。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张张白森森的人皮。人皮上沾着血沫,越洗那些血沫越多,还在不停的冒着血泡。
匪夷所思的是,这里每个人面前的盆中,都盛着一张人皮。一张有鼻有眼,长着头发的完整人皮!我第一眼,就看见了生子的人皮,他的面容异常的扭曲,唯独嘴角一直在笑。
人皮上的鲜血,将斜靠在盘里的搓衣板,染的通红,就像是一块滴血的灵牌。
我感觉自己的恐惧一瞬间插入我的心间,瓦解着我仅剩不多的理智。
一个血糊糊的人,冲我嘿嘿一笑,声音嘶哑的厉害:“潮哥,来帮我洗衣服啊,如果洗不好,他会吃了我的。潮哥,来帮我洗衣服啊!”
他的声音就像是锯子剌开木板的声音,但我还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那就是生子!
生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机械似的从他口中飘出来,他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起来,他的腹部,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切口。这个切口自上而下,有三十多公分长,上面的肋骨清晰无比的落在我的眼中。
紧接着,里面的肠子,哗啦一声全部摊在了地上,白花花的肠子上挂满黄黄的油脂,细长的脉络。
这一堆的黄白之物,在我眼前,不停的跳动,跳动!
“潮哥,你来帮我洗衣服啊,潮哥”生子说着说着,拖着脚步,拖着肠子,一步一步的笑着向我走来!
肠子在地上被他拖得破了口,黄白之物噗呲一声,从破口处涌了出来,淌满了地面,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腥臭之味,铺天盖地而来,我感觉自己突然动不了。两只腿像筛糠似得直打颤,根本就迈不动步子。
生子越走越近,肠子和排泄物被他拖了一地。他的笑容越来越浓,越来越诡异。
“你——你——我——你别过来!”我紧张的舌头打了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潮哥,来帮我洗衣服啊!来啊,潮哥,你看你的衣服也该洗了。”生子说话间,来到了我面前,不停的摸着我的脸。他的手很冷,又很黏,而且还滴滴答答的不停的滴着血水。
我就像触电一般,哆哆嗦嗦直接瘫坐在地。那血水,一滴又一滴的从他的指尖跳下,落在地面上,溅湿我的小腿,落在我脸上,淹没我的理智。
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从来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鬼还是人?说他们是鬼,可他们明明有身体。说他们是人,为什么他们没有人皮,竟然还可以活着!
耳旁,忽然起了风,窸窸窣窣,带着扑鼻的血腥。那风声就像是死神的耳语,听一下就汗毛倒竖,恐惧到让人窒息。
苍白的天空,忽然飞来了一群乌鸦,它们明目张胆的落在屋檐上,像铁铸一般缩着脖子,冷冷的望着我。
生子面目全非的脸上,血肉乱颤,伸出一双血肉包裹的手,向着我慢慢的靠近,他唇边的诡异,一直未曾褪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贪婪,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看见了食物。
“不要!”我的声音痉挛到变了音,不停的摇晃脑袋。那双手越来越近,指关节上的纹路终于清晰无比的落入我的眼帘!
我猛的大喊一声,睁开了眼睛,一个双手紧紧的揽住了我的后背,我本能的挣脱开来。
手的主人,急急的说道:“潮儿,是我啊!你又做那种梦了?”
千尺幢的声音,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我无处安放的胆怯,有了立足之地。我呆滞的眼光缓缓的扫了一下四周,熟悉的陈设,刺眼的阳光,我正躺坐在自己的床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胸口却还在剧烈的起伏着。缓了好半天,我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千尺幢帮我擦去额头的冷汗,转身离开了。我急忙一把抓住了他,我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我再也不想做那种梦了!再也不想,那种梦太真实了!
千尺幢轻轻拨开我的手,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早饭还没吃呢。放心,现在是在家里,没有人敢动你。”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千尺幢的后背。他就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散发出无尽的光芒。这些光芒渐渐的驱散我心中的阴霾,爆表的心跳,终于慢慢的落了回去。
许久,我才木讷的点点头,千尺幢微微一笑,这才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