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六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春装还没穿两天,就换了夏裙。潮生穿着一件天青菱格褶纱的荷叶衣,下头系着白绫水波裙,头发挽在头顶,用珠链一围,只别了一枚白油玉笋簪,看着清秀素雅,显得凭空又小了几岁。大公主笑着说:“妹妹穿得倒象画上的采莲女似的。”
潮生一笑:“天热,谁耐烦穿得一重重的。”
她把脚伸出来,穿的居然是一双——咳,好吧,算是另类的凉鞋。
其实这不是潮生的发明创造,更不是把后世的凉鞋样式用到了现在。此时夏天天热,穿木屐的人也多。潮生脚上这双是草底丝织,镂空绣花的夏凉鞋。
以前读诗词,曾有人专门写过金缕鞋,金缕自形容其精致华美,但是放到鞋子上头,凭空让人有一种奢靡香艳的感觉。
大公主笑了:“看着是凉快,回来我也弄一身儿穿穿。”
大公主懒洋洋地站起来,扶着潮生的手往小花厅去,她现在走路已经是挺肚凹腰,标准的“鸭子式”了。但是任谁也不会觉得难看。
“来,妹妹瞧瞧这个。”
大公主递过来一撂图样。
潮生翻了一下:“嫂子这是做什么用途的?”
上头都是家具图样,潮生第一反应是嫂子要给宝宝弄间屋子,可是立刻她就回过味儿来了。
要是侄子侄女儿住的屋,大公主当娘的就办了,让自己这个当姑姑的来看个什么劲儿啊。
再说这上头的样式,分明是……咳……
“别的还罢了,这个可得看好。”大公主指了指图样:“其实来来去去的花样就是那几种,白头鸳鸯啦,百子千孙啦,五福登门,喜上眉梢……”
大公主说的都是床上的雕花。
潮生也就难为情了一下,大大方方的翻看起来。
人生有一半的时间在床上睡过去,这床可不能马虎。
潮生心里也有数,这会儿要精工细作,费时费力的,可有点儿来不及。她翻了翻,指着其中一个图样说:“这个挺好的。”
大公主看了一眼,倒有些不解:“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匠作监送来的图样包罗万象,从极繁复的到简单的式样都有。
潮生挑的就是个简单的。
“我觉得这个好,有暗格,有灯台,有衣隔,都齐备了。要是里三层外三层跟间屋子似的,夏天多气闷。再说,简简单单就好。雕那么多东西,晚上灯影凹凸,看着也不舒服。”
大公主点头说:“说的对,这白天看起来精致得很,晚上灯一照,就走样了。木头呢?”
“这个我却不懂了,嫂子替我定吧。”一说起床,潮生倒想起过去的事情来,顺口说:“当时……温家的喜床,刚送到王府安过床,床头板就裂开了。”
在这时候,人们都认为这是不吉之兆。
而这段姻缘,果然没有逃得脱噩运。
大公主怔了一下:“是么?我倒是头次听说,那床也是匠作监造办的?”
“不是,是温家的人自己打制的,匠作监的人大概只去看过一两回吧。”
“是安床时碰损了?”
潮生摇摇头:“当时匠作监的人看过了,说原来的料应该就有裂缝,不过上了漆看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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