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吕二石却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一般立于他哥哥吕大石身后。
吕大石则沿着进门儿的西墙满院儿溜达起来,一边溜达着,一边笑嘿嘿的点着头:“行啊,行,不错,不错。”说着,扭头看向杨桃:“杨儿,这院子弄的真不错呀。”
“大石叔,快进屋坐呀。”杨桃朝米桃使个眼神儿,米桃赶紧进去去收拾桌子,烧水。
“不啦。”吕大石却摆摆手,脸上的笑一收,从怀里扯出个纸条儿来:“杨儿,你也知道,你爹死前,是跟我合伙买船下海打渔的。现在呢,船翻了,人没了,可你爹借我的钱,我得跟你要啊,是不是?”说着,手指在新砌的院墙上一晃:“瞧瞧这瓦新的院子,想来你们手里有不少钱。诺,先把这钱给我还了吧。”说着,纸条递过来,是张欠条儿。
樱桃瞪大眼,原来这人就是与岳贵合伙凑钱买船,去下海打渔的那个人?再上下打量,看这人猥琐而油滑,绿豆小眼净透着精光,现在又上门来跟几个可怜的遗孤要钱,樱桃越来越感觉岳贵的死并不是偶然。
“钱?啥钱啊?”杨桃微怔,很是吃惊的:“我爹......跟您那儿借钱了?”
“这是什么话儿说的?”吕大石嗤笑一声,很是轻蔑的望着杨桃:“你以为你爹哪来的钱跟我合伙儿买船?他跟我借的钱可是白纸黑字儿在这字着呢,上头还有他的手印呢。现在人没了,船翻了,我也往里赔钱了啊。可你爹欠我的钱不能不还呀,是不是?”
“八两!!”杨桃别的字不识,大写的汉字还是知道的,她张大嘴,倒吸一口冷气。
“可不是八两。”吕大石伸出一根手指出来,左右摇了遥:“你爹可是许了我年利一成,到现在这事儿正好一年了,加上利钱,该是八两八钱。”
杨桃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稳。樱桃赶紧扶住。
“我看看。”棉桃很是镇定的接过纸条去,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面色也有些发白:“名儿是咱爹的字,这指印也应该是他的没错儿。”
“嗨,我说你这娃子,我堂堂吕大石还能骗你们这几个小娃子不成?这纸条儿上千真万确是你爹写的名儿,手印也是他的,你们也不要罗嗦别的了,赶紧还钱吧。我这还有事儿呢。”吕大石不耐烦的挥挥手,回头跟吕二石交了个眼神儿。
“这条儿给我看看。”樱桃觉得有些不对。从姐妹叔伯和近邻嘴里她听得出岳贵是个做事稳重的人,就算他向外借钱,也不可能借下这么多啊,还许了那么高的利钱。若是真借了那么多,那他还不如拿这钱直接给岳贵媳妇治病呢,八两的银子,啥病治不好,还非要跑到海上去冒那个险?樱桃从棉桃手里拿过那纸条儿,刚要瞧清楚,却被吕大石抽了回去。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的尖牙:“即然你们看过这条儿没问题,那我还是收好吧。这条儿啊,可就这么一份儿,若是弄坏了,我可就哑巴吃黄莲,没地儿说去了。”
“大石叔,那翻的船可能再找回来?”棉桃想到这事,便问出来。
大石哈哈笑:“人都捞不回来了,船上哪捞去?那船也有我一半的血本在里头,能捞回来,还能不去捞?”说着,伸出手来,摊开:“快还钱吧。若是今日还不上,明日开始,就又要重新计利钱了。这回可不是按八两算,而是按八两八钱算了。”
赔了八两银子在里头,还能高兴的笑成这副样子?樱桃才不信。可是那纸条儿大姐和三姐都说没问题。她轻轻的捏紧手,快速的想着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吕大石直直的摊着手,杨桃只能干瞪眼。家里就还剩下十来两银子,若是一下子给了岳贵,姐妹几个怎么办?她无助的望向棉桃。
棉桃长长的吸了口气,略思片刻,上前道:“大石叔,我爹跟你终究也是好友一场,我们姐妹几个现在也是没爹没娘,生活困难的紧。您就宽宽手,容我们半日的时间可好?就到明日午时。明日午时之前,我们若凑齐了钱,那就立刻还你,若是凑不齐,午时之后再计下一年的利钱也不迟。”
吕大石盯着棉桃的眼睛使劲儿瞪着,像是在验证她是否在说谎,瞪了片刻,才点头道:“行。咋不行?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我手头宽裕,也就不会来跟你们要钱了。我这人那,就是心软心善。我要是心狠,早在你们爹刚一死,我就上门要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