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坐在桌边,一边用簪头挑着灯花,一边听着剑舞细诉,半晌才淡淡问道,“族老们当真跪了?先生也跪了?”
剑舞点头,“奴婢倒吊在房檐,戳破窗纸看得很是清楚。”说完她似乎生怕主子误会,又加了一句,“但是,先生始终都没有应下。”
瑞雪苦笑,随手把簪子插到头上,应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晚上有何动静都不必起来,自管安歇就是,明日一早,就把行礼都装好箱子,准备北归。”
大小丫鬟们都是一惊,不明白为何主子要在赵家大难临头之际归乡,若是有人传言小姐忘恩负义该如何是好?
老嬷嬷也劝道,“小姐,若不然,咱们再等几日?”
瑞雪摇头,半垂的双眸里一片黯然,“不必劝我,都去吧。”
妞妞这几日难得懂事,都在酒楼帮忙,好不容易酒楼交了出去,清闲下来,想缠着姐姐玩耍,又要被撵去睡觉,就有些撅了嘴,央求道,“姐姐,晚上我同你睡在一处,好不好?”
瑞雪刚要开口劝几句,老嬷嬷已是上前拉了妞妞一边往外走,一边哄道,“二小姐,小姐这几日太累,今晚二小姐先自己睡一晚,待得明后日赶路回家,二小姐日日都能同小姐在一处玩耍了。”
妞妞听得这话,倒也没有再闹,随着老嬷嬷下去了。
瑞雪脱了鞋子,慢慢和衣躺在床上,轻轻拍着两个孩子,低声喃喃,“你们说,你们爹爹是会选择我们母子三个,还是选择他的族人?”
两个孩子都在熟睡自然不能应答,于是她只能苦笑出声,“若是娘是这古代土生土长的女子,有个平妻、侧妻的名分就会满足,甚至没有名分,只躲在一个宅院里,日日等着你们爹爹到来,也是甘之如饴,多好?
可惜,娘嫉妒心太盛了,只要想着你们爹爹要穿着红袍牵着别的女子进洞房,娘就心里疼得想发狂。
若是那女子再给你们生了弟弟妹妹,娘是不是也要变成赵家大夫人那般,下毒害死他们?
不,娘不想变成那人的人…”
低低的呢喃细语在屋子里幽幽飘过,隐入窗棂、屋角,慢慢散去,但那语音里蕴含的痛楚和悲凉却是凝固了一般,始终未散。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面突然想起了脚步声,有几把苍老的声音在喊,“陈小姐,陈小姐,求你劝劝家主吧,求你成全我们赵家满门吧…”
莫掌柜和德胜微恼的劝解之声随后传来,瑞雪微微仰头望向窗棂,轻嗤一声,继续同两个孩子低声闲话儿…
厢房小厅里,一灯如豆,老嬷嬷眉头皱得死紧,手里揪了个帕子,在屋地上乱走,忍不住瞪眼看向一旁安坐喝茶的安伯,恼怒道,“你这老头子,你都想个主意啊,赵家这几个老不死的,这是想逼得我们小姐和离啊?”
“和离?”安伯不屑的冷笑连连,“这几个老家伙心里根本没把雪丫头当做赵家媳妇,和离根本谈不上。
他们就是想逼她主动离开,若是能劝得赵小子娶了吴家女,就最好不过了。”“他们做梦,我们小姐才是正妻,还想一点儿说法都没有就离开,他们当我们候府是什么?就算我们候爷早逝,还有武将军呢,我们小姐刚认了将军做义父,嗯…”老嬷嬷说到一半,突然眼睛一亮,“若是小姐送信给武将军,将军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安伯难得瞪了老嬷嬷一眼,反驳道,“武家本就功高盖主,低调行事还来不及,若是公然得罪太子,被人告上一状,兴许武家满门比赵家还早去见阎王。
再说,赵小子那脾气,也不见得同意雪丫头向将军府求救。”
老嬷嬷听得他这般说,也是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说说,如今怎么办?”
安伯也是叹气,半晌说道,“到底这事,还是他们小夫妻俩的事情,咱们不好多言,就看他们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了,总之,我这老头子是要跟着雪丫头养老的,她去哪里我随着就是。”
老嬷嬷也是无奈,坐在椅上,听得外面的动静,也是闭了嘴…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之时,不知哪家的公鸡勤快的打起了鸣,嘹亮又清脆,整个彤城都仿似被这鸡鸣唤醒了一般,有活计需要早起的人们,尚且睡眼惺忪就出了家门,忙碌起来。
瑞雪早起特意换了一身最喜爱的衣裙,亲手盘了个有些粗糙的双螺鬓,然后下了灶间,煮了包谷面儿粥,蒸了两碗蛋羹,又拌了两样小菜儿,待得烙出第二盘鸡蛋饼之时,院门外就响起了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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