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过年了,妈妈把自行车大修了一遍,骑到县城“委托部”当天就含着眼泪卖掉了,去了一家人的心病。回来时,下午四点有一趟公共汽车,从县城发车,一路向东,路过我们村南有一站,车票两毛钱,妈妈就是坐这趟车回来的。
如果误了那趟车,只能走着回来,走在路上,遇到顺路的马车就搭乘一段路,待人家马车拐弯了,就跳下车来继续走。那时候乡下人出门,一般都是这样。
到家后,妈妈将几张钱和一包麻糖交给姥姥说:“这回这心里算是清净了点儿。”
妈妈的小梅花(瑞士手表)和姐姐的大英格,都托姥姥给藏了起来。尤其是姐姐的大英格,那可是大舅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在那个年代的那个环境下,表是没用的,天亮了就起床、做饭、吃饭,然后跟着大伙下地劳动,再跟着大伙收工回家。在人们的心里,一天一夜连十二个时辰的概念都没有,更别说是二十四个小时了。只知道半夜、五更、大清早起、前晌、晌午、后晌、黑张(傍晚)、点灯、吹灯。
年轻一点儿的,有时间观念的人,像姐姐、妈妈她们就又有了新的计时办法,听票车,就是票车和货车的声音不一样,早晨有一趟由东向西到县城的票车,到站凌晨四点钟左右,这就是:“四点的票车上来了。”
上午八点有一趟由县城往东去的票车,这就是:“八点的票车下去了。”
“八点二十的票车上来了。”“十点四十的票车下去了。”“十二点的上来了。”以及“两点(十四点)四十的下去了。”
其实,一过两点四十,后面的就没多大用了,有晚上六点多的,八点多的,十点、直至半夜零点从县城往东去的最后一趟。
当年我和妈妈就是坐十二点的车上来的,爸爸那次就是坐第二天上午八点的票车回去的。
只要票车不晚点,这个方法计时是很准的,误差不超过半个小时。
有电了,电是个好东西,接上一个灯泡吊在屋顶,能顶上十个煤油灯,而且还不怕风吹也碰不着,还能省下不少火柴。
过去点个煤油灯,一晚上不知要点多少回。为了省油,特意把灯捻儿剪得小小的,稍微有一点儿风,那一丁点儿亮儿就没了,得赶紧再点起来。
“诶呀,一盒洋火几天就完了。”是姥姥常说的一句话。
“奶奶,咱们买一个马蹄表吧。”姐姐怯怯地说道。
“对!买一个双铃的,嘀呤呤呤呤呤......”我像愿望就要实现了似的兴奋不已地嚷道。
“奶奶把‘大英格’给你取出来?”姥姥在问姐姐。
“还是算了吧,反正也是下了班回家,来了电开收音机,每天就那几篇社论,就那几首歌。几点不几点的还能咋呀。”姐姐把不满意挂在了嘴上。
“姐姐,你可要当心了,这种态度可不能带出去啊,否则你那个书就别想教了,有多少人盯着呢。”
“姐知道。”
姥爷披着大皮袄带着风进来了,说:“大队下通知了,一家一个灯,不能超过二十五瓦,超过了批斗,你们那个话匣子要注意,不要让外人发现。”
我接过姥爷的大皮袄,蒙在脸上:“姥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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