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被雨滴冲刷出一块鸭蛋青色的留白,接着这恼人雨便遂了梁风的愿,从雨线连天到薄雾浓云,不过才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渐渐的,雾气止住了势头,只剩下一片干爽,好似人间夏夜一个晴朗舒爽的傍晚,只是人间的烟火气不再,少了万家灯火,再美的景致都隐隐有了苍凉之意。
梁风感慨的摸了摸自己的眼,那魔头的声音还在耳边:“你天生至阴之身,我开你天目天耳,从此魑魅魍魉,尽皆可闻可见。这个男娃娃阳气太重,所以只好取其反骨,做了兵器。对于魑魅魍魉,他却是目不能见,耳不能听。且他虽失了记忆,武功却比你高了不少,你二人行走人世,当以你为耳目,他为利剑,互相之间体量配合,方可成就一番大事。切记,莫要男娃娃再提前尘。再像以前一样厮混打闹,互相猜忌,于你二人当差捉鬼并无半分好处。黑玉的邪气很重,须往那恶鬼聚集之处去,方可寻得。你们这番进入黑玉的四世轮回,前路必是凶险万分。然你二人前世孽障甚重,遇到那为害人世的祸害,当以扇封恶魂,以心正万法。方可累积功德,修得正果,早日觅得归宿。”
是吗?梁风心下藏着问。看着秦厉苍白无邪的睡颜,梁风不知道他的记忆中,跟自己有关的那部分到底还留下了什么----也许是在中东战场上那次不期而遇,也许是美国赌场里令彼此心跳加倍的博弈,亦或是非洲草原上你死我活的无情搏杀,最糟糕的,莫过于互相射杀彼此至亲的那一次,唯一的不同是,他成功了,她却一败涂地,无论如何想要否认,她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想到这里,梁风的一只手不自主的攥成拳头。爱人的血尚未冷却,她却要在一瞬间接受身份的转变,和自己的杀夫仇人放下前怨,并肩作战,还要成为一对生死相依的拍档。梁风的恨意并非不被洞悉,那魔头在离开的时候她也曾小心试探,当时她问那魔头:若我和他中的一个死去,将会如何?男人如画的眉眼里沁着刺骨的冷,讥诮的眼神好似看透她的心:死上一个,便一起下地狱罢。
***
独孤羡站在明镜台上,衣衫早已凌乱,发冠也不知何时丢弃到了哪里,明镜台的风本是极污秽的,带着冥界冤魂的魔煞气儿,弱一些的小仙儿哪怕被刮一下也会肉疼。独孤羡站在这道邪气四溢的风眼中间,墨发和雪色衣袂随着腥臭的劲风飘得像一团云雾,反倒显出几分脱俗落拓的道骨仙风来。牛头和马面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心里啧啧称奇:能在煞气四溢的邪风里如此飘飘欲仙的,上天入地估计也就独孤羡这个奇葩了。再观一旁的小玉王,蒲桃青色的大袖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一双狐狸样的媚眼里精光四射,艳红的薄唇紧紧的抿着,线条坚毅。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神色倨傲而冷静。一眼看过去,仿佛昔日那个令三界震撼的魔君又回来了,看得一旁的牛头马面心下一颤,一时竟忘了这立在明镜台上的身子,只是他的一缕残魂碎魄。想来这小玉王打出名震三界的威名之时,他二人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儿,对于这位魔君的种种事迹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本以为他粉身碎骨,早已陨灭于当时,不想还有这等机缘,竟在此时此刻得见魔君复生。世事无常,仙魔鬼事又何曾有常?
“上仙慢走!小玉王慢走!”收回思绪,马面君极客气的垂下头,带着对前辈的由衷崇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牛头君举起手中的通魂令旗,正要狠狠斩下,那小玉王抬起手来,断然制止了他:“慢!”
年轻的鬼差一头雾水,时辰显然就要到了,他真不知道这位难缠的老前辈到底在磨蹭什么。
独孤羡笑意盎然,绝色的容颜似把邪风渐厉的明镜台点亮,优雅的回过头,朝着小玉王点了下头:“多谢阿玉成全。”
马面心中暗暗称奇,原来这魔君竟然感受到独孤羡的心境,方才出声制止。一缕残魂竟也可以做到窥探神意,若是这魔君真的成功历了四世轮回,解了心结,到时候他灵力大增,若愿意乖乖听了天帝招安去那净化池里呆着倒还好,若是不听使唤,岂不是三界大患。
马面心下思绪涌动,眼神不由偷飘到那魔君身上。却发现这魔君神态慵懒,眼神正似有似无的喵着自己,眼里眉间满是谐谑笑意。马面君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心里暗骂自己糊涂。既然他可以做到与独孤羡心意相通,为何不可洞察自己的思绪。当下伸出大掌,用力抹了把长脸。心下不放心,又偷偷看过去,那魔君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全神贯注的看着那独孤羡去了。
独孤羡从袖中掏出一块鹅卵石般滑嫩的圆形物事儿,掂量摩挲几番,朝空中一抛。金光一闪,一面圆镜端现,镜身笼罩的白雾雕琢出一片花海,烘托得寒潭般的镜面妖冶幽深,鬼斧天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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