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厂督的病,毕竟在渡口上走得潇洒,甚至连话也没跟人家说上一句。这下可好,倒的确是担心人家的病情,结果是怕女皇动怒牵连到自己,这位主子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
副将叹了口气,“殿下,有句话我纠结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周景夕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既然纠结了这么久,那就不要讲。”
“……”可魏芙还是不死心,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终于鼓足了勇气要将憋在心里老久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殿下,我跟在你身边好些年了,你和厂督过去是怎么样我比谁都清楚,当年陆家出事……”
“魏芙。”她面无表情抬起眼。
简单的两个字,语气平淡,却令魏副将立刻住了口。她望向周景夕,咬着唇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沉声道,“属下失言了,还望殿下恕罪。”
周景夕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一时间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皱眉道:“行了,吃的也不必找了,你下去歇着吧。”
知道自己触了龙须,魏芙也很识相,应了个是便悻悻地退了出去。推开房门的时候埋着头,她还在暗自懊悔,心里不住地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留神,便那么直冲冲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秦禄暗道倒霉,路过房门都能被撞得眼冒金星。他一个踉跄后退两步,额头隐隐生疼,可又不敢呲牙咧嘴地失态,只好皱着眉道,“魏大人可得慢着点儿,要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魏芙也被撞得倒退几步,站定过后抬眼一望,面露讶色,“秦公公?这么晚了你怎么……”其余的话在她看到秦禄旁边的人后戛然而止。
“蔺大人……”她脸色一白,当即垂下头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见礼,道,“这么晚了,大人是来找殿下的?”
蔺长泽捋着手串不看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边儿上的秦禄却立马答道,“副将误会了,督主正要回自个儿屋呢,纯属路过。”话音未落,蔺长泽已经径自进了对面的屋子。
秦禄看了眼手里的食盒,又笑道,“既然遇见了魏大人,也省得奴才再跑一趟了,这是晚膳,您给殿下送进去吧,得亏奴才拿得稳没给打翻。”
副将盯着那食盒犯难,支吾了一阵儿才道,“有劳秦公公了,可是殿下说了没胃口,恐怕吃不下。”
秦禄一愣,“在大漠里颠簸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好好吃上一餐饭,怎么会没胃口呢?人是铁饭是钢,可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说完将食盒递过去,“大人还是快将东西送进去吧。”
“殿下心情不好……”魏芙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朝秦禄小声道,“这会儿谁进去谁遭殃,才把我骂出来,公公还是将东西拿走吧。”
秦公公一张白净清秀的脸顿时垮下来,“不能拿走啊……”
“不能?”这回换魏芙愣住,“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因为你的主子动怒是骂人,他的督主动怒可是要人命啊。秦禄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咬牙道,“总之这东西必须送进去,还必须让殿下吃进去不可。”
见他如此执着,魏芙倒很是感动,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太监这么关心公主呢。她动容几分,正想好好再跟秦禄解释一番,一道略微阴沉的男人声音却隔着一扇房门传了出来,语气冷漠。
“东西送不出去,那就先拿回咱家这儿搁着,过会儿我亲自给殿下送进屋里去,再亲自伺候着殿下用膳。”
秦禄和魏芙都是一怔,然而还不等小秦子开口回话,另一扇房门便猛地一下被人从里头拉开了,发出吱嘎一声响。
“殿下……”魏芙试探着喊了声。
穿了襦裙的大将军面容如冰,她走出房门,眸子微垂,视线扫过小太监手里拎着的食盒。
“这是……”
秦禄还震慑于大将军这副稀奇又惊艳的穿戴,正要开口解释,她却已经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食盒,“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秦公公和魏副将对视一眼,面上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俄而同时耸了耸肩,各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