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道:“再休息骨头都废了,等氐人打过来,躺着等死么?”
那人斜眼看着她超了过去。谢灿知道她身为女子,在魏国又是从医官做起的,虽然身上带了军功,可是不服从她的人也有,要想将这五千人管理成密不透风的铁桶,必须用实力。就像拓跋朗在察汗淖尔做的那样。
她步履稳固。
若说在魏国的三年除了军功还有什么旁的馈赠,就是体力了。她面不红气不喘地爬上茶道,渐渐的,前头的男人们开始体力不支,有些人已经开始抱怨,为甚将军要订下这么残酷的规则,却瞧见她稳稳地跑了上前,还有体力甩给他们一个不屑的眼神。
那些汉子瞧着自己被女人超过了,各个面红耳赤,发力追赶,可是在上坡的山道上,用力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谢灿拉出一段距离。
前头几个麒麟卫的,倒是跑得非常稳健。谢灿瞧见了他们,心中暗自欣喜。
跑到山顶下望,底下是一望无际的茶树,虽然在春日采茶的时节,却没有茶农——这茶园本来就都是幌子罢了。山谷中伫立着一座不大的坞堡,她看了一圈地势,心中想出了一条攻城之计,押在心头。
半个时辰未到,她就已经跑回了原处,校场上已经有百十来人,她并不是跑得最快的,但是作为一个体力并不占优势的女子,她的速度已经很让后头那些男人咋舌了。
还未休息片刻,她便催促抵达的人迅速拿起弓箭,没人练习拉弓,射中红心十箭才可以去领饭。她也以身作则,先射出十箭后站在一旁。
为了朝食,那帮士兵们都豁出去了,拼了老命在射。只可惜刚刚长途跑过,手抖得厉害,许多人都无法瞄准,倒是那帮麒麟卫的人十分给力,各个都迅速完成任务离去。
底下不少人开始纷纷议论,果然麒麟卫的全是精英啊。
谢灿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讨论、训练,心中欣慰。
三年前她可没想到自己也能带领那么多兵,能有手段压得住他们,还是得多谢拓跋朗。
朝食过后郭瑰向麒麟卫宣布了模拟攻防的训练方法,那帮新选出来的精英都颇为惊奇,但是对这种模拟实战非常感兴趣,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更有木匠出身的汉子拿着郭瑰的图纸惊为天人,对着那位远在彭城的步六孤将军也仰慕起来。
*
王珩进入王敏的书房,听他抚掌笑道:“这位康乐将军还真是有点本事,把拓跋小儿的东西全给学来了。”
他垂着眼睛,这些胡人的战术,可是她费了多少的血汗才能学得的?
“看来广陵那边已经步入正轨了。”他说。
王敏点了点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子,笑道,“小姑娘有这种眼界实属难得。你也该好好学学。”
那女子微微抬头,看向王珩的目光不屑得很:“哦,是该学。”语气尤其的敷衍。
王珩看向她,微微凝眉。她怎么进入了书房来了,此前她不是很不屑于听他们父子的筹谋么?
倒是王敏十分高兴她的参与,拍着她的手道:“女中豪杰当如是,你的妹妹在给你铺路呢!”
王珩心中一惊,不敢相信地看向那个女人。女人抬起脸来,勾起一抹笑意:“我何须她来铺路。”
王珩实在是无法容忍她的眼神和语气,道:“那何须她来广陵练兵,不若你去。”
女人被按住了痛脚,怒斥一声:“你这态度实在是傲慢,还以为你是当年的皇帝了么?”
王珩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好攻击的,可她一直又紧紧抓着不放,叫他颇为头疼。王敏闻言,竟然也不阻止。
女人道:“将者,统兵,帅者呢?那谢灿最多不过就是个将军罢了,她的身份能助我们复国,我的身份难道不行?”
王珩心中笑她狂妄,但是究竟没有说出口来,她以为凭借血统她就能为帅了?谢家的血液流淌在多少人的血管里,可他们不是像谢灼一样卖|国求荣,就是同谢昊一样偏安一隅,俯首称臣,只有谢灿杀出了重围,成为了将领。
她将一个国家想象得太过简单了。
王珩问道:“那将晋阳的兵给你,你能统领得好?”
女人说:“为何不行?谢家老头子合该退位让贤了,做了那么久的晋阳王,就连我都替他们憋屈。”
她看了王珩一眼,见他脸色不善,轻笑了下:“怎么,他对你可有养育之恩?不过给你冠了个谢的姓氏二十年而已,你还护着他么?别忘了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家人。”
王珩哑然失笑。
他的笑反而激怒了女子,她猛然站了起来,问道:“你在笑些什么?”
王珩说:“没什么,表妹。我预祝你成功吧。”
他已经和这个女人无话可说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坐山观虎斗的王敏,头一次觉得他看不懂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