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口中的老爷子并不老,至少他看上去精神矍铄,双眼有神。
中年人将黎钥领进书房之后径自出去了,老爷子坐在长桌后盯着黎钥看了半晌,没有出声,空气中充满了奇怪的张力,黎钥不自觉挺直了背,不亢不卑地任由老爷子打量。
片刻后老爷子叹息了一声,空气中那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骤然消散,黎钥刚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便听老爷子说道:“你就是黎德运那个小女儿?看起来倒是个好姑娘,可惜了……”
黎钥适时地做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老爷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开了抽屉将一沓资料抛在了桌上:“黎德运肯定没告诉你为什么要你过来,老头子实话告诉你,你来这里是给当我孙媳妇儿的。”
他看着黎钥面上的震惊之色,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的玉球,留给黎钥足够的反应时间。
黎钥睫毛颤动着,脸色有些发白,她深吸了口气,问眼前的老人:“为什么?”
“原因都在这里,”老爷子点了点桌上的资料:“你自己看看吧。”
黎钥上前拿起文件夹,顿了一下才打开,越往后看越觉得心惊,其实老爷子会给她看什么她也是稍有预料的,上面一份是黎父与权宇集团的合作项目,两方均以签字,而下面一份则是……袁紫、黎兴承与黎父的亲子鉴定。
黎钥狠狠地攥住文件,指尖发白:“您为什么要帮我?”
老爷子笑了笑,严肃的脸看起来温和了许多:“老头子只是在帮自己的孙媳妇,不一定是你。”
全老爷的妻子在他中年时去世,他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儿子又在多年前与儿媳车祸身亡,唯一的孙子自那以后就封闭了内心,与他的交流越来越少,这些年来,他请了很多心理医生,不过都收效甚微,孙子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意出来。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他能够护着孙子,孙子只要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
可是最近他却逐渐开始担忧起来,身体再好,不服老也不行啊,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年老的症状慢慢显露出来,反应也变得迟钝,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衰弱,此刻他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孙子了,偌大的一个权宇需要一个继承人,若孙子不能继承,曾孙也行。
只不过稍稍透露一下意愿,有的是人上赶着送女儿,面前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最终为孙子选择的人也不一定是她。但是她的身份却极为合适,母亲去世,与父亲关系降入冰点,没有什么太值得牵挂的人,那么倘若成为了他的孙媳妇后,她便能够全心全意地照顾孙子,不为外物所扰。
只帮自己的孙媳妇么?
黎钥笑了笑,朝面前的老人鞠了一躬,温顺地叫道:“爷爷。”
老爷子也爽朗地笑开了:“好!好!你去找老宋了解一下情况,最近就住在爷爷这里吧。”
…………
郁亦白推开画室的门时呆了一呆,转身就准备往外走,不过脚尖刚挪动了一下,他看着窗边的身影,人又折转了回来,那人静静地坐在飘窗上看书,听到开门声也没有看过来,像是沉浸在了书中,阳光从她身后射了进来,给她包裹周身上了蜜糖般的金色,细小的尘埃漂浮在光线中,少女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欧洲中世纪的油画,静谧而美好。
这个突然闯入的人并没有要打扰他的样子。
郁亦白走到房间角落里,离她最远的画架前盘膝坐下,撑着下巴,眼睛只盯着眼前的画架,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等黎钥将一本书看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这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站起来,悄声离开了画室。
郁亦白看起来像是一直在发呆,黎钥离开时视线也没往她这里看过。
既然和老爷子达成了协议,黎钥自然要尽心尽力,何况她本身还有攻略的任务,她从宋叔那里拿到了郁亦白的日程表,郁亦白一天的活动非常规律甚至是刻板,他每天会在相应的时间点去画室、书房、花圃、琴房等,或者发呆,或者做其他的事情。
对于黎钥来说,非常幸运的一点是不止她以前接触过心理学,原主大学时期也对心理学很感兴趣,经常旁听心理系的课程,虽然这些并没有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郁亦白如今就像是将自己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他能感觉到周围人,却拒绝交流,也拒绝周围人的靠近,黎钥要做的,就是如无处不在的空气一般,慢慢渗进这个罩子里,让郁亦白习惯她,不再排斥她。
她叹了口气,朝书房走去。
她的行动已向老爷子报备过,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老爷子都能由着她来,毕竟老爷子想抱曾孙,自然是孙子和孙媳妇越亲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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