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再被那些人欺负,除非转仆为主。”
柒舞生平第一次与皇亲贵胄如此四目相对地说话,他竟一针见血,道出了柒舞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是夜,柒舞辗转难眠,一切并不似她想得那般简单,进入王府之后,仍然是障碍重重,至今她连赵王长什么模样都还未知,前路漫漫,只得步步为营,尽人事,听天命了。
用过了早膳,柒舞还是觉得晕晕乎乎的,这时李然小跑着来到她眼前,笑眯眯道:“姑娘身子可还好?”
“用了几帖药,已不那么难受困乏了,只是还未全好,怎么这样问?”
“没什么,敏敏姐这两天忙着张罗三夫人寿辰之事,里里外外都快要忙不过来了,她说今日要定下寿宴的菜单给王爷和三夫人过目,就三夫人那挑剔劲儿,今天恐怕是没有闲工夫到后院来了,就派我来问问,姑娘身子好些没有,还有什么需要的?她说等姑娘大好了,就带您去个好地方沐浴泡澡。”
自从柒舞病后,敏敏特意请许爷再多分了一床被褥给柒舞,如今春寒已过去,盖着两层被子醒来,背上时常汗涔涔的,虽不十分舒服,但对身子有益。柒舞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因李然的关切而泛出笑意:“已然好多了,替我谢谢敏敏,让她别忙坏了自己的身子。”
“敏敏姐虽然与我差不多大,但是我就是心甘情愿地叫她姐。她虽然看着大喇喇的挺粗糙,但对周围的人都十分细心,每天都要一一关心、提点过来,感觉好像自己家人一样,总是急人所急,比那些个趾高气扬的内苑掌房不知强了多少呢!”
“内苑有内苑的不自在,你也别去恼他们,要是被敏敏听见了,又得好生提点你了。”柒舞说着抬眼见李然的目光已投到了她身后,入了定似的,嘴还微张着,柒舞回过头去,原来身后不远处就站着宁王,他身着便服,应是与赵王一同下了朝之后回府更衣,再步行至此的。柒舞见他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好像谁欠了他似的。”
“嘴里嘀咕什么?”宁王走近两步,问道。
“给宁王请安!”两人齐齐行礼。
宁王复又走近两步,“免了。”李然已是慌张得不行,看着王爷逼近眼前,忙道:“奴才还有差事得去跟大管家交代,不扰王爷雅兴,先行告退!”宁王只盯着柒舞看,甩了甩手许他退下,他遂提溜着衣摆蹑手蹑脚地退出了院子。
柒舞微蹙眉头,颔首看着地上,不可与主子对视。“你可痊愈?”柒舞则对答:“好得差不多了,多谢王爷关心。”她再一抬眼,宁王的右手已伸到她眼前,她下意识地一把挡开了他,却未料到他的左手已贴到了额上,只消片刻,他便收回手去,认真道:“还是烧着。”
柒舞觉得自己败下阵来,颇有些不服气:“王爷对其他奴才都是不闻不问的,何故如此关心柒舞?”
“本王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本王的,本王只是暂时将它托你保管,明白么?”
“你……”顾及身份悬殊,柒舞一时想不出什么话反驳,他冷冷一笑就走了,留柒舞一人憋着一肚子气。
再过两日就是三夫人的生辰了,外苑的奴才们光是为了准备王府晚宴便已是忙得团团转,敏敏两手插着腰,站在外苑前头吆喝了半天,房顶上应该垂挂的红绸带却还是零零散散,她有些恼了,撩起衣袖准备自己爬上房顶去系绸带。刚要上梯子,见是宁王走过,她紧忙下来,整顿衣裳。“请王爷安。”其他的人见了王爷,纷纷请安,紧接着忙自己的活,丝毫不敢怠慢。
宁王来到敏敏面前,从怀中掏出个锦囊,交到她手中,敏敏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手中的东西,“这……这是给我的?”
“打开来看。”
敏敏小心翼翼地扯开口袋,见里头一块圆形玉坠,她将它倒在掌心里,仔细瞧着,上边刻着“尹”字……“…这是……这是我父亲的帅旗!”敏敏抬起闪烁着熠熠神采的双目,又惊又喜地看着宁王,宁王波澜不惊道:“多谢姑娘上回替本王修补了金羽斗篷,本王特意托了挚友,私下找了两位民间的能工巧匠,通力合作,雕刻而成。虽然令尊被东厂的那帮狗东西污蔑为罪臣,这玉佩不可见人,但至少能给你留个念想。”
“多谢王爷……”一想到含冤入狱的父亲,敏敏眼中不禁泛出热泪,直叫她无法抬起头来。“本王曾在你父亲旗下做过副将,他严谨治军,攻无不克。只可惜…生不逢时。”
敏敏将玉佩收回将囊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婢多谢王爷恩典。”宁王只点了点头,举步离去。
到了入夜的时候,敏敏钻进方婆婆的屋子,此时婆婆已然睡下,让两位姑娘点了盏小灯,由得她们小声说话,两人都钻在被窝里,一道坐着,临时搭的小床榻也还暖和,让人觉得难得安心。敏敏告诉柒舞,在王府的西北面有一片竹林,听说当年建府时就有了,赵王特意让留着,“后来咱们在不经意间才发现,竹林之中有一个温泉,虽地方不大,但我们偶尔还是喜欢去那儿泡澡嬉闹,舒服得很。”
“难道赵王不知道么?”
“不知他是否知道,那儿可是露天的,主子们可不会去。”敏敏咽下一口茶,拉着柒舞道,“你别担心,后天是三夫人的寿辰,这回王妃说要在庭院里摆上一桌酒席,一边赏着花园里的春色一边给三夫人贺寿,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外苑之中,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远的竹林?你快去快回便是。”